些遗憾,可要是没有靠着沉默模式抢了先机,他并不确定此行能否成功。
好在只有十几分钟,一切就结束了。
李俭从椅子上起身,抬起奥河的下巴看了看,他向执行的人确认:“‘金钦模式’彻底清除了?”
“对,直接拿掉了。”
“好,辛苦。”
这是一场秘密行动,像来时一样,306的访客静悄悄地离开了基地。
沉默模式已经撤掉,奥河仍然动不了。他从混沌中清醒,向来运行良好的身体出现了异状,从雪崩中保留下来的器官没能挺过这场酷刑——他想伸左手,却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也好,他彻底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思绪转得很慢。
他像一口钟,四面漏风,力气再大、再有经验的敲钟僧可能都再也敲不响他。
风能穿过,雨能淋过,太阳能晒到,可什么都留不住。
更讨厌的是,世上坏钟多,好钟也多。也许就在身旁,也许就在江对面,有完好的钟一下一下敲着,八、九、十、十一,属于十一点的钟声从那岸传过来,钟鸣缠绵在悬挂着他的这个阁楼边。
像在催死一样。
直到N99察觉到不对一路找过来,奥河还在地上躺着,短短两个小时,他身上的生气就全部溜走了。
N99把他翻过来,越紧张话越多:“我的天,你在雪里埋了那么多天,都没现在惨。不是都说自然最残酷吗?人怎么这样啊?”
检查过一遍,N99更加迷糊了。从奥河的情况看,更像是格盘后遗症,机器人回到初始状态总是不适应。可无论后遗症怎么作怪,起码程序是能够平稳运行的,奥河的程序却千疮百孔。
N99想给金钦发消息,但他没有奥河的权限。
他又翻到快捷消息那一栏,只要机器人有任何异状,总能选一个发给主导人,但奥河的情况糟糕成这样,告警系统就像坏了一样,始终聋聋哑哑。
似乎无论他想到什么办法,后头都跟着一个“但是”,试了几次,反而显得他很无能。
找荆集?N99自己否定自己,能在荆集的地盘上对奥河下手,万一荆集也是知情人呢?
金钦不行,荆集不行,他自己的主导人权限太低肯定更不行,想来想去,N99试着给终端里的某个名字发了一则消息,只打了“求救”两个字。
虽然这个决定做得很快,但他的心还是在点击发送后剧烈地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发送失败的通知传回后,他嗤笑一声,心终于跳得不那么剧烈了。他想出一个坏点子,俯**对奥河说:“兄弟,你没下线的话试试爬起来,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有个人想杀,你不和我一起的话,我一个人恐怕不行。”
同一时刻,不同的事故发生在坦的大小角落。
金钦已经从荷特高地折返,他没再回基地,从基地门口经过,绕着盘山道拐向了去落城的方向。
来的时候,车里有军部的人,现在回去,车上只剩下他和简柯两人。
简柯生平最讨厌开车,她把原因归结于助理的职业病,注意力在工作时长期分散,导致开车时也很难集中。没开出五公里,她就惊呼:“我刚看见李俭了。”
“这是坦。”金钦说,“方修盛忙着处理顽固派的烂摊子,李俭不跟在他身边,来坦做什么。”
“不是,真的是李俭。”简柯重复了一遍车牌,“是方修盛的车不错吧?”
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
看金钦始终不说话,简柯只能硬着头皮提议道:“不是要给奥河修手臂吗?我们可以掉头回去,顺便处理了。”
金钦愉快地把手里的书合上:“那就听你的。”
绕回基地又费了半个小时,简柯刚到停车场就随便停下了,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你去找你的情郎,我散心。最好走的时候你能把他带着,回去我可不想开车了。”
没有提前联系奥河,金钦顺着定位的指示七拐八绕。
巧的是,几个小时前的奥河走的也是这条路,在历史路径里,两人走过的绿线和蓝线彻底重叠在了一起。
金钦发现了这个巧合,脚下快了些。他不知道奥河在几楼,便把每层的06室都去一遍,走到三楼,终于见到了一个开着门的。
听见动静,N99匍匐着,打算悄悄爬到门边把门关上。他爬得用心,到了门口才看见一双鞋,再抬头,看见了金钦。
金钦这个人,几乎没什么颜色,肤色很白,唇色很浅,连瞳色都比常人淡很多。和金钦这么一对视,等了很久的救星终于来了,N99却没半分激动,甚至更想把门关上了,他的食指往前顶了顶,没敢再用力,小声解释:“奥河出事了,我来帮忙。”
金钦的视线只在N99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用N99说,他能从奥河的眼里分辨出不一样的东西。
曾经在他的办公桌边亮起的蓝色的眼睛,不知经历了什么磨难,光泽全无,平平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