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幼时那般圆乎乎的, 萧以信已经瘦下来,露出了一张萧家人天生的好相貌。再配上他这副怯怯的姿态,怕是一般人都要软下心肠来。
萧以安正坐在书房里写着东西,一开始见萧以信进来时她没说什么, 当萧以信说完这番话后,萧以安把笔搁下来抬头看他。
对上萧以信那双有些惶惑有些亲近的眼眸后,萧以安还是把那些严厉苛责的话咽下去了。
她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既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示认同也不说些什么君子远庖厨劝诫的话。
全然是听之由之的态度。
萧以信暗地里一咬牙, 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屈起来,“阿姐,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如果,如果阿信真的做错了阿姐你就说啊,阿信只有阿姐一个亲人了, 阿姐能不能不要对我爱理不理的呢。”
越说越难过, 说到后面萧以信的小脸已经布满了泪水。
有淡淡的熏香在鼻尖弥漫开,这股味道萧以信,或者说萧易信分外熟悉, 那是他刚刚惶恐不安来到这个世界后闻到的第一个味道。这个味道的主人不眠不休照顾了他快一个月, 让他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去。
但当他完全好转的时候,萧易信却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已经深深依恋的阿姐,突然疏远了他。
她是不是发现了……
发现了他并非她的弟弟, 而是异世界的一缕孤魂。
可是,可是当时的萧以信已经死了啊, 不然他也不会在他的身上醒来。
萧以信已经长高到她的腰间,萧以安微微俯下身子,将手掌落在萧以信头上,揉了揉他触感极好的头发,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似乎是叹在了他的心头,萧以信心中一紧,好像是迎接审判一般等着阿姐后面的话。
“阿姐以后不会了。”
萧以安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具身体只有八岁。萧父萧母感情一向很好,萧母身体不好,两人年近三十才有一女,但萧家一脉单传,萧母还是希望为萧家绵延血脉。调理多年,在萧母已经打算放弃要为萧父纳妾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怀着的就是萧以信。
萧以安就是在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天命难改,除了她要守护的人的命数外,其他人的命数她都很难插手,所以萧母依旧如原剧情那般生产时血崩而亡,只留下刚刚出生的萧以信就撒手人寰。
因为他生而丧母,所以萧以安和萧父对他向来宠爱。又因萧父事忙时常在外应酬,都是萧以安在陪伴着萧以信。
可以说,是这个孩子让她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
所以即使知道是自己弟弟死亡之后才被那缕灵魂占据躯体的,但萧以安还是做不到如同对待自己弟弟那般对待他。
她让他吃喝不愁,请人教导他读书写字,却不愿给他多一个笑脸多一句夸奖。
她其实也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
但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萧以信一直小心翼翼亲近着她,她却总是与他隔着一层。
无论如何,从今往后也只有她与他相依为命了。
她心中的那些执念,也该释然了。
在萧以信看来,这些天的经历就如同做梦一般。从那天之后,阿姐待他,就亲近了起来,之前给他启蒙的夫子被她辞退,她开始手把手教导起他来。
而那家渐渐亏损的酒楼,萧以安直接让二管家带着年仅八岁的萧以信前去接手。临上马车前,萧以安没有给一句建议,而是直接要求道:“一个月时间,让我看到那家酒店盈利。”
这样的要求,连二管家都觉得苛刻,但萧以信眼睛亮亮的,重重点了下头。
至少这样要求他的阿姐,对他还是抱有期待的。
之后的事情,萧以安没有过多关注,却也在下人那里听了一耳朵——
广告传单,炒饭,花生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的套路。
萧家本质上来说还是书香门第,因此萧以信即使忙着酒店的事情,也还是要每天练两小时的大字,还要去书房那边听阿姐给他讲解四书五经。
且不说萧以安经历了那么多世界,某一个女尊世界里她就曾经从寒门子弟一路考上去,最后寒门折桂,再加上很多世的打磨,真才实学是少不了的。毕竟有一些东西,接触得多了,就算天资一般,也会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感悟。
而且现在这个世界女子地位极高,虽然少,但每次的科举都是有女子参加的。萧以安天资极高,萧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寄予了厚望,完全是把她当做家族顶梁柱在培养的。可以说如果不是萧父萧母的孝期耽误了,萧以安早就已有功名在身,所以教导一个刚刚学习四书五经的萧以信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