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合生便启程入了京,这又是一阵车马劳顿。待得考试之后,便又是漫长的等待揭榜时间。陆合生日日在京城里闲逛,几乎是将此处风景都看遍了,倒也有些倦了。这日,他坐在酒楼当中,瞧着楼下人chao风光,京都名景,又是好一番感慨,不禁诗兴大发,更想趁着酒意舞剑方休。
正当此时,他却又听得邻桌一男子道:“说来今日便是那秦楼盛宴,不知几位兄台可有结伴而行的?”
另一人则笑道:“一年一度的盛会,那自然是要去的,杜兄,你家里那位悍婆娘若是知道了,你怕是连出来和兄弟们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姓杜的年轻人便笑道:“每年能见得秦楼楼主一面,便是怎么说我都得去的。”
众人闻言又是大笑,都称赞此乃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陆合生听他们一阵言谈,像是那秦楼之处有什么盛会,他恰好无事,便又想去瞧瞧。这冷不防地,他突地又想起了进京前那一番艳遇,说是有缘自会相见,可他至今也没向人问起那诗句,所以也并不知晓谢解春的去处。他想着那秦楼听着像是风月之地,兴许与陆合生更有诸多关联,便索性上前同那些人问了。
那人便答道:“兄弟,听你口音,当不是长安人士,既然大家都是男人,那我就直说了,这句诗便是专门指的秦楼了。此地乃是京城中一等一的销金窟呢,进了里头的男人,每一个舍得出来的,个个都被里头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陆合生闻言,脸色却接连变了几番,没想到谢解春当真是娼门之人,他转念一想,却又苦笑起来,那般的身份手段又怎可能只是普通营生而已。
如此他便随着这几人又一同去了秦楼,彼时长安城夕阳西沉,正值黄昏夜色暧昧之际。陆合生还未到那秦楼,只见周边的市坊民居悉数都挂上了七彩琉璃灯,便好奇问了。那领他去的几位都是对此地极为熟稔的,也有耐心同他介绍,只说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盛宴,秦楼不仅将周遭的市坊商铺一并装饰,还会在人群中是不是分发银钱等物讨彩,足以见其财大气粗。
也正因为此,此时道路两旁拥挤不堪,甚至连那挂了花灯的树上都站满了人。中间却还硬生生留了一条道来,说是为达官贵人的座驾所专门留出来的街道。陆合生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无限感慨,也只得随着人流缓缓挤向前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方礼炮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出绚烂光芒,人群中顿时惊呼起来,纷纷喊着盛宴开始了。这第一项便是传说中的花魁游街,陆合生定睛看去,只见由数百名美貌女子引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而出,众人皆屏息已待,想着秦楼今日的花魁头筹乃是何等姿色。
只见那如纱般的帷帐缓缓掀开,先是露出了一柄样式古旧的折扇,在众人的叫喊声中,露出了一双沉静如秋水的眼眸来,那人的额心挂着一枚如泪珠般晶莹剔透的翡翠,仅是露出了一双眼眸便惹得周围人们焦躁不已,急不可耐地想看清楚这车中美人究竟生了何等模样。
光是瞧着那双眼眸,陆合生几乎立时可以想起那人当时是以怎样的状态雌伏在自己身下的。陆合生远远地瞧着那香车,感觉自己同谢解春的距离就如同这浩瀚星河,是遥遥不可及的。他心生挫败之感,再加上放榜之日临近,兴许名落孙山,从此同谢解春再无相见之日。
陆合生叹息一声,默默地欲转身离去,谁想那几个带他来的男子却一把抓住了他问道:“兄台怎么这就要走?可是秦楼花魁不合兄台的心意?”
陆合生答道:“并非如此,只是觉得此地人实在太多,瞧瞧花魁巡街便也罢了。”
那几人便道:“正是如此,咱们还是亲登秦楼方看得分明些。”
无奈人群拥挤,陆合生就算是想拒绝也没了法子,最后仍是半推半就地被他们拉到了那秦楼之中。内里又是一番繁华气度,还未进门,陆合生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却正是谢解春身上那股莫名的香味,他心中暗想:他果真没有骗我,只是我开先自己不信罢了。
花魁巡街还未归来,楼中便是其余的人在招揽客人,那人瞧着旁边正在缓奏罗琴的美人,又笑道:“陆兄弟,猜谜环节才是秦楼盛宴最值得来的地方啊,且让我同你详细说说。”
陆合生疑道:“猜取何物?”
那人答道:“猜谜分为两题,一是猜美人性别,二是猜其花心深浅,若是谁能第一个猜对,便能独享这位美人一个晚上。”
“这”陆合生踌躇道,“小弟对这第一条便颇有不解,何谓猜性别?”
那人叹道:“兄弟,秦楼乃是娼ji小倌皆有,今日他们便可男装为女,女装为男,以迷惑视线,讨个趣罢了。”
陆合生一时无言,想起初遇谢解春时也将他误认为了女子,便道:“这秦楼实在是趣味得很,只是这样说来,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参加?如此一来,便是乱猜也总能猜对几个。”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纷纷笑道:“要先猜谜,也需得先支付银钱才是,天下间哪会有这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