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拿着透明的指尖戳着她的脸颊,笑着说:“景宝,妈妈这样也能戳到你诶~”
那语气仿佛这还是什么大本事一般想要得到她夸奖,她能够感受到触碰上她脸颊的指尖没有温度,她脑海里冒过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十六年似乎是统子口中她待过最久的一个小世界了,她不记得她曾经去过哪些小世界了,只刚刚一闪而过的几个画面,她却知道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和她的爸爸妈妈们道过别。
她这样想着,嘴角就扬了起来,她笑起来没有傻瓜妈妈的傻气,弯弯的桃花眼却和菜鸡爸爸如出一辙:“妈妈,昨天我去了牙子滩,到了夜里星贝亮了一沙滩,漂亮得很,我们一起去那里散散步好不好?”
牙子滩就是曾经傻瓜妈妈和菜鸡爸爸一起扔了漂流瓶的那片沙滩,菜鸡爸爸在有一次重伤的时候,躺在医疗舱里闲着无聊,就一边絮絮叨叨地和她讲着牙子滩上的父母爱情,一边又向她显摆着拉环戒指。
她着实不懂可乐拉环有什么好炫耀,菜鸡爸爸看她一翻白眼就会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子啊,你不懂那么多可乐罐头,偏偏有一个拉环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有多浪漫。”
她当然不懂,只知道那天医疗舱疼痛指数显示高达百分之七十二堪比生小孩,菜鸡爸爸却笑得仿佛不知道疼一样。
她们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在牙子滩上,这是难得平静的时候,这几年战事不停,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个年都凑不到一起,就和从前傻瓜妈妈和菜鸡爸爸总是虚拟竞技场见面一样,竞技场又成为了他们一家三口开小会的地方。
不远处的烟花绽放着,像是从海平面升起来似的,发着光的星贝犹如沙滩上夜晚的花,绚烂多彩。
菜鸡爸爸牵着傻瓜妈妈的手,傻瓜妈妈牵着她的手,菜鸡爸爸在外头面前冷冷的,在他们面前却嘴巴闲不下来,菜鸡爸爸说他买了个别墅,不大,小三层,有个院子,院子里头可以种她喜欢的番茄,还有菜鸡妈妈喜欢的黄瓜,二楼归他们,因为二楼有个大阳台,他可以抱着菜鸡妈妈在阳台睡午觉,三楼归她,因为三楼有个天文台,可以随便给她鼓捣。
傻瓜妈妈捡了块发着红光的星贝,像戴花似的别在菜鸡爸爸的头发上一本正经地说:“景宝,看你爸爸这么用心,就把这个奖励给你爸爸了,你快给你爸爸多拍两张照,多好看啊!”
菜鸡爸爸嫌丢人伸手想挡住脸,傻瓜妈妈不肯,就硬是捡了个两块星贝,一块绿的,一块黄的,把黄的别在菜鸡妈妈的头发上,景宝预感不好,就被傻瓜妈妈拉住了,头上多了块发着绿光的星贝。
傻不啦叽的。
傻瓜妈妈却笑了:“这就是整整齐齐一家人,来!拍个全家福!”
哪有一起笨蛋似的头戴星贝自拍全家福的?景宝这样想着,看着镜头抿着唇,菜鸡爸爸对着镜头咧了咧嘴:“我们仨好像红绿灯啊!”
景宝不由笑了,“咔嚓”一声就被拍了下来,然后景宝看到妈妈拿着手机的手臂也开始透明了。
他们走在牙子滩上聊了很多,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就好像明天他们一家三口还会坐在餐桌上一起吃午饭一样聊了明天午饭想来个五斤麻辣小龙虾了。
清脆一声响,景宝踩到了个漂流瓶,她弯下身捡了起来,仰起头对他们说:“我们许个愿吧,爸爸妈妈以前的愿望不就成真了么?”
当初卖漂流瓶的那个小店已经不在了,多了个卖贝壳项链顺便卖漂流瓶的小店,池黎容不怎么喜欢打扮自己,却从来对给女儿老公来点装饰兴致勃勃,乐呵呵地挑了两根花里胡哨地贝壳项链,才开始写纸条。
景宝视力好,又有统子一旁看着,她对着统子轻声说:“你说巧不巧,当年菜鸡爸爸和我炫耀他和妈妈的愿望一模一样,现在我们仨愿望又一模一样。”
三张纸条上,一溜写着朴实无华的十个字——愿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他们一起扔着漂流瓶,像小孩子似的比谁扔得更远,扔完池黎容开始撒娇:“景宝都好久没抱妈妈了。”
景宝拿傻瓜妈妈没辙,伸手抱住了池黎容,池黎容轻轻拍着景宝的背,像是小时候和景宝挤一个被窝一样,拍着景宝的背哄景宝睡觉一般,轻轻的,柔柔的。
景宝埋在池黎容肩头,听到傻瓜妈妈在她耳畔轻轻说:“我们景宝都快比妈妈高了呀……”
景宝没有说话,她轻轻“嗯”了一声,鼻头就止不住地冒酸气,她想到小时候傻瓜妈妈受了伤瞒着她还要她哄的时候,以后没了她哄,她的傻瓜妈妈会不会难过啊。
夜深了,夜风凉凉,池黎容撒着娇要敖怀亦背,她趴在敖怀亦背上,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她见过了这个世界的美好,点燃了可以燎原的星火,遇见了最灿烂的星星,拥有了世上最好的珍宝,完成了刻印在基因里的使命,她已然无憾。
她该回到属于她的时代了,当她完成使命的时候,两个时空就成了两条交叉的线,此后再无重叠,一如她早就知道的一样,他们的未来注定没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