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雀?”
“是我。没想到是你,你是’春雨游行’的发起方?你不是在深城吗?”我充满疑惑,说话的同时脑子里闪过一些隐约的念头,问完之后念头忽然清晰了,几乎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你不会一直跟着宴昱吧?”
问得有些唐突,我自己有些尴尬。
荆舟却似乎不以为意,在那边轻轻地笑了,大方承认:“宴昱小姐雇佣了我,我随队给她们组合做心理疏导。”
始料未及。我差不多每周都和宴昱联系,她却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这不能说是正常现象。她当然可以长大了有秘密了,但这不是一个令人心安的秘密。
这比她和顾俦平那点事情还让我忐忑。
“你们?”我忍不住试探。
“你刚才是要问这次游行的详细计划吧?”景舟与我同时开口。
话音落下,又是片刻停顿。
然后,他没有接我的试探,而是直接向我介绍起这次活动来。
这是他所在的春雨平权协会发起的游行项目,正是因为他在发起组织中,宴昱才信任这次活动,动了把游行和请愿结合起来的心思。双方都认为有利,目前已经达成统一意见。
他把游行主题、规模、安全防范措施等问题都向我交待得很详细。“还有什么想了解的?”最后,他问我。
“宴昱和宴宗羡,不会到游行中去吧?”
“宴昱小姐不会,公司不可能让她到人这么多的地方去。宴老师说不准,看他自己的意愿。”他一副公事公谈的口气。
“你叫她宴昱小姐?”我记得,初识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客气。
荆舟语中微微带着笑意,依旧坦然地回答:“工作上保持距离,应该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副公私分明游刃有余的态度,我就强烈不悦。他怎么可以拎得这么清楚?宴昱瞒着我把他放在身边,显然没有很拎得清。所以,他不该这么清醒,不然不公平。
可是当然,我知道,这是我在和自己的臆测较劲儿。
他们之间不一定有什么。人和人会互相靠近,不仅仅有一种可能。他们也许有着别的、我暂时还没有察觉和理解的情感动因。比如知己、伙伴……什么的。
“荆医生,你知道吗?我们家宴昱从小就特别向往那些勇闯天涯的故事,她一直觉得,人生最好的样子,就是有个人能够和她一起闯荡世界。她和别的小女孩不一样,她不怕摔跤不怕跌倒不怕疼,她就怕自己真诚对待的人不真诚,怕自己的小伙伴背叛抛弃……”
我不可抑制地想和他讲宴昱,讲宴昱是个怎样的人。因为我确认过,他如果做个好人被他用心对待的人就会很幸福。无论对方之于他是什么角色什么位置。
所以我想尽可能让他知道,宴昱很好很可爱很纯真,值得他用心对待。希望他对她做个好人,不要让她悄悄怀抱的好意也好,爱意也好,期待也好——落空。
“荆医生,你对宴昱来说,一定很特别,你明白吗?”
特别到她都不愿意和哥哥说,因为她不一定说得清楚,也不想被哥哥误会——这是我刚刚想明白的。宴昱从小就特别在乎我对她的看法,心里有任何秘密都会第一个告诉我。不告诉我的,一定是还没想明白。
可是我是她哥哥,我应该看明白。
“荆医生……”
“我懂。”荆舟轻轻地回答,“我懂的,宴雀,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说出来你不要不高兴,现在关于她,我知道的秘密,可能比你还多一点点。”
嫉妒来不及浮出水面,就被我摁下去了。我要对他表示友善和感谢才对:“那太好了,她已经这么信任你,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看错的。”
荆舟又笑了:“看起来也许不像,但我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人。当然,也很讲职业道德。”说着,他顿了顿,道,“游行的事情,你都放心了吧?”
“放心。”
“那就好。”他一本正经念起话术来,“感谢您对我们活动的关心,也希望您有机会能够参与到我们的活动中。生而为人,我们愿人人平等。寒冬凛冽,我们愿春雨润之。”
春雨润之。
两天后,这场春雨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降落。我特地开了春雨协会的官方直播链接放着,然后——然后,我就眼睁睁看到了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爆炸在人群中轰然爆发的时候,我正在给宴宗羡发通话请求。因为荆舟特地告诉我,宴宗羡赶到他们的队伍里去了,整个队伍马上要穿过那座城市的最中心的街道。
等待通话的提示声响到第三声,我听到宴宗羡说:“喂,雀儿——”
三天了,这是他第一次接我的通话请求。
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切就被震碎。
我只记得,我的耳膜被巨大的声响轰动,眼前放着直播的全息屏忽然弥漫一片烟雾,屏幕就像花了一样脏。接着,分不清是屏幕上还是通话中,嘈杂跟喊叫乌泱乌泱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