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久违晴空下,零有点不适应。逃出来了感觉很不真实,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个梦境。
刀尖没入身体的感觉彷佛还残留在手上,带罂粟香气的浓重血腥味在身周萦绕,他隐隐担忧泷祸伤势,同时也在心里责骂自己—
为什麽要刻意避开心脏?
好不容易才逮住杀了那男人报仇的机会,为什麽只是给予重伤就放手?
零摇头,驱散脑中纷乱思绪。
现在一身狼狈逃离龙啸集团总部,身上只披着件对他来说偏宽松的西装外套,白皙双腿裸露还染着泷祸的鲜血,双腿内侧还残留少许白浊。幸好白天的荆棘区没什麽人,否则他大概会被当成哪家茶屋逃出来的孩子,然後被压到警局等待认领。
零确认了方向,寻找隐密路径沿路避开了几个分局,他小心翼翼溜进一家熟人开的小旅馆,柜台小姐被他的模样吓到差点高声尖叫。
所幸在那女孩张大嘴巴时,店主刚好出来阻止。
「零?!你怎麽弄成这样?」刚制止了员工的大惊小怪,但等店主一看清访客的凄惨模样,也跟着满脸惊慌。
他担心零有没有受伤。
「出了点事。」终於抵达能稍微安心的地方,他松懈下紧绷的神经,脸上满是疲惫外,声音也显得有点虚弱,「可以…借我房间跟一套衣服吗?」
黎朔点头後连忙向伸手到柜台内捞取钥匙,「没问题,要帮你找医师过来吗?」零的满身血迹让他不敢大意。
「不用,我没受伤。」零低头看了眼自己及立足之地的周围,「抱歉我弄脏了你的店…」满地脏污让他感到歉疚。
黎朔年近四十,是零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某次暗杀行动中,由组织引荐认识的情报商。两人原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有次黎朔掌握了某个高层官员的丑事情报被追杀,零一接获消息立刻主动伸出援手,帮着掩护好一阵子,直到那名官员被敌对势力揭发恶行、家族被抄,风头才过去。
而後,他选择从江湖抽身,在荆棘区的僻静角落开了家小旅店。
「你没受伤就好,快点去洗个澡休息下,我打扫完再帮你送衣服过去。」黎朔将门卡递出、伸手推着模样吓人的零上楼。
「谢谢你。」零接过东西点头致谢,转身後踩着沉重步伐上楼。
逃出来了…
他在心里反覆低喃。
黎朔是他的生死至交,就算泷祸发布全城通缉,他也有把握不会被出卖换赏金。
可是柜台那位小姐呢?
上楼、走到走廊尽头,这一小段路程,零犹豫着该不该在通缉令出来前,先杀了那个孩子?
解锁、开门,零走进熟悉房间後反手关上房门,将房卡插到墙上,他也背後贴着门板瘫软坐下。
「不对,我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休息。」零摇了摇头从地上爬起,「洗过澡就该离开,不然等黑白两方的通缉悬赏一出,什麽事都做不了…」
还得为孩子们建个简单的坟悼念,然後趁封城前离开荆棘区才行。
零快速厘清现在该做的事,努力撑着身体站好,残留在体内深处的Jingye随着动作缓缓流出,他的脸颊一红、快步钻进浴室。
「Alpha的Jingye量都这麽多吗?」零皱着眉脱下西装外套丢到一旁,边调整淋浴水温边烦躁碎念,「每次都射这麽多,要是发情期被Cao进生殖腔,不怀孕也难…」
自语自此,他打了个冷颤。
怀孕?
我这种肮脏身体给的爱,孩子会接受吗?
他闭起眼在心里冷冷嘲笑自己,站在莲蓬头下高仰起头任由热水打在脸上及身上。
洗过澡,房间内沾染零星血迹的地板已被清理乾净,床上也放着套衣服,零环视一圈没看到黎朔,便直接扯掉围在下身的浴巾穿上衣服。
该从哪里出去?
打理整齐,零站在窗边眺望街景思考。要是直接走大门,被人看见的机率不小,他不想给朋友带来麻烦。
犹豫间,他突然有点分神,不停想起组织里的那些孩子们。最後一趟出门执行任务是在深夜,还没来得及跟他们一一道别。
年纪最大的是洛洛,很有责任感,会帮忙照顾其他孩子,他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很迷人。
兔兔是爱撒娇的女孩,深夜做了恶梦吓醒後,总会溜到他的房间哭着说好可怕,他再带着女孩回去她的床上哄睡。
小可是个娇小男孩,总说以後要跟零哥哥一样强悍,要跟哥哥一起出任务保护哥哥。
那些一起打打闹闹、烦忧担心的小日常回忆涌上,他感到一阵鼻酸。
从如何离开旅馆走神到思念起已经不在了的孩子们,零心上的疼痛没有因为报了仇而减缓,心脏仍犹如被一只大手捏紧般,是带着窒息感的疼痛。
「别从窗户出入。」黎朔端着一碗热汤推开门走进房间,站在窗边一脸犹豫的零让他皱眉轻斥,「我这里明明就有门,请你正常的从门进出,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