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翰嵩今年本命年,正赶上犯太岁,新换的工作频繁出差折腾得他心力憔悴,回来发现家里也不太平,好好一间客卧被楼上装修失误泡得一塌糊涂。
“你别跟我打太极,什么暖气管子本来就是坏的,那是你和你房主之间的事。他现在赶不赶得来我也不关心,他来了我也没时间听他道歉,我现在要回复原状,懂吗?用最短的时间。谁干的活谁给我善后。你看看泡成什么样了?还想拖哪天?我一天也等不了。”
梁翰嵩一看包工头那张油腻的脸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推卸责任恐怕不是一次两次了。果然,他不接梁翰嵩的话,把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大个子往前一拽,开始东拉西扯:“孩子三月份才跟着我出来,家里把他托付给我这个当舅的,还没挣着钱呐”
“话要这么说可就没完了。”梁翰嵩简直要被他的表演逗笑了,“你也别推个孩子出来跟我装可怜,我也很可怜。你看看这墙这地板还能要么?”
包工头仍是一脸不认头,被他推出来的大个子这时开了口:“我就会刷墙,地不会弄。”
就知道祸是这小子闯的。梁翰嵩扫他一眼,问:“明天周六,能开工么?”
“能。”
包工头讨价还价半天,一切重回原点,临走到门口没好气地搡了外甥两把:“弄吧弄吧,给弄吧!”
梁翰嵩也不客气,关门前说:“我让你干是咱们都方便。我也可以找别人干完再找你们房主报销。那就不用我跟你谈了。”
第二天一早,大个子如约敲门,穿的还是昨天那身,像是洗过了。梁翰嵩打着哈欠把他放进门。
客卧没有摆床,几件小家具很快就搬空。梁翰嵩靠在门口问屋里忙活的人全部工期要几天。
“得先把墙皮铲了晾晾。”
“晾多久?”
,
“得看。”
“等于没问。”梁翰嵩嘀咕着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塞上耳机隔绝门外的噪音。
中午,外卖的电话把他引了出来。他发现客卧空着,大个子不在。看着一地工具和墙皮,他有点冒火。门铃响了。
“干吗去了?”
“上厕所。”大个子的恤半黏在身上,短寸的头发也沾了白灰。说着,他径直朝屋里走。梁翰嵩跟过去几步,渐合的屋门把两人隔开。
梁翰嵩忽然觉得自己真无聊。一个背影也想入非非。憋久了?憋太久了。大学那段短暂的恋情结束三年半了,他没再和哪个男人好过。昨天光顾着听包工头矫情,他都没好好看一眼这个大外甥。挺有料的小伙子,让他想起里的维修工系列。就是不爱说话。
随便塞了几口饭,梁翰嵩去冰箱拿饮料,顺便给大个子一瓶。大个子起先不伸手,梁翰嵩直接扔给他,他也喝了。
“你看着不大?”梁翰嵩没话找话。
“我属龙。”
梁翰嵩算了算:“十九?”,
“虚岁二十。”大个子这时发现梁翰嵩打量他,把撩上去一半的恤扯了下来,抹一把汗,说:“门关上吧,容易飘灰。”
梁翰嵩心想你昨天怎么不这么讲究?早早承认过失,我用得着跟你舅废那么多话?
周末两天都在铲墙皮。梁翰嵩从两人断断续续的几次闲谈中得知,大个子叫钟程,前年从高中退学,在家附近的工厂干过一年,今年过完春节来的这边儿。问他怎么不读书了?他说:“不爱念。”
“爱不爱的这社会总得有文凭。”
“你是老师?”
顿了两秒,梁翰嵩明白他在揶揄自己管的宽。梁翰嵩摊摊手掌:“也对,行行出状元。”
“得彻底晾干了再干后头的活。”收拾工具时钟程提了一句。
下周天气预报不是Yin天就是下雨,梁翰嵩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工了。他看钟程一脑袋灰和汗,问他要不要洗把脸再走。
“借我点儿水投个毛巾就行。”
梁翰嵩领他去洗手间。看他马马虎虎地头脸一通胡噜,提醒他有地方没擦到。
“哪儿?”钟程冲镜子左右转转脸,一根手指顶到他耳后。
“这儿。我给你擦吧。”梁翰嵩扯过毛巾一角,替他抹了抹,突然想起问他:“你舅扣了你不少工钱吧?”
“没扣。就没工钱。”
“白干?”
“管吃管住。我舅让我先跟他学。”
梁翰嵩没多嘴别的。甥舅俩的事不归他管。
再到周末,钟程开始给墙刮腻子。刮腻子是个技术活,Cao作不好墙体会开裂起皮。梁翰嵩开始还有点不信任他,后来看他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也懒得再琢磨。好坏就是他吧。
相处过这么几次,两人也不算生了。又一次钟程要出门上厕所时,梁翰嵩说:“你就别折腾了,我还得给你开门。”钟程连句谢谢也没说。梁翰嵩觉得他是真不会客套。
不会客套也有不会客套的好处。钟程闷头干活不多言,更方便梁翰嵩从背后欣赏他。欣赏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