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一夜很难再睡着,知道必须要睡但无法入睡的焦虑让他十分痛苦。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而过,不管是失眠的夜还是难熬的班,不管这一天你是高兴还是痛苦,冥冥中的那个大手才不会稍作停留,总是毫不留情地将属于昨天那一页掀过,把今天推到你面前。
冬天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贺璋离世是在一个初春的傍晚时分,那天五点半的时候腾胜苗从门诊出来换贺顾军去吃晚饭,贺璋最近这一周情况一直都时好时坏,可以说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但他们还是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走。
“胜苗,你有宗教信仰吗?”
窗外的柳树已经发出了浅黄的嫩芽,腾胜苗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虚弱的老者说:“没有。”他从没听贺顾军说过他们家有什么宗教偏好,何况贺璋的身份也不大可能会有宗教信仰,所以对于贺璋突然这么问有点困惑,不过他很快就懂了贺璋的意思,那就是死,眼前这个被病魔折磨摧残的老人此刻应该是在思索与死亡相关的东西。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人人死了之后都会去,我们从那里来,最终回到那里去,人并非没有归宿。”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安慰到床上的人,但他看见贺璋嘴角露出一丝很淡的笑,然后他的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起初腾胜苗以为老人是累了,过了一分钟后他下意识地摸上了老人的脉搏,然后发觉已经停止跳动了,他又去摸颈动脉,去试鼻息,试过所有的这些之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不肖两分钟医生和护士就呼啦啦进来一大群,腾胜苗后退着让开,摸出手机打给贺顾军……
贺璋追悼会那天腾胜苗也去了,除了极少数人,很少有知道他真正身份的,遗体告别之后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贺顾军不停地向人鞠躬,整个过程肃穆又压抑,终于到了尾声,人都走差不多了他才向贺顾军走过去,贺顾军正站着和他小姨周姝讲话,看见腾胜苗走来,就向他介绍说:“这是小姨。”
腾胜苗礼貌地叫人,周姝含笑冲他点点头,他们都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
“你陪顾军休息一会儿吧。”周姝说完又向贺顾军说:“姐姐那边有我,你放心吧。”
贺顾军点头,和腾胜苗一起向一侧的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腾胜苗注意到贺顾军身体在小幅度地发抖,“怎么了?”
“低血糖。”
腾胜苗赶紧扶着人就近坐下,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糖。”
“嗯。”
开追悼会的礼堂附近并没有便利店和超市,腾胜苗走过一条街才找到一家小超市,他拿了巧克力和水果糖,走出几步后又跑回货架拿了牛nai和面包,等他再返回一条街外的礼堂,发现方才坐在休息室门口的贺顾军已经不见了踪影,其实前前后后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
腾胜苗提着袋子跑出来,在另一间休息室找到了贺顾军的表弟唐辉,“顾军呢?”
“没看到啊,怎么了?”唐辉一直在这边和妈妈一起陪从舅舅和母亲老家赶来的远亲。
“他低血糖犯了,我买了糖回来找不到他了。”
“打电话了吗?”
腾胜苗经唐辉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掏出手机飞快地在通话记录里翻到贺顾军的电话拨过去。
“他关机了。”他望着唐辉说。
第24章chapter24
那天腾胜苗没有找到贺顾军,事后问起,贺顾军只说当时有事走开了,他也没有关机,是手机自己没电关掉的。
贺璋的丧事彻底办完后贺顾军就重新回公司上班了,他这段日子情绪一直很低落,腾胜苗尽力安慰他,但因为前面请了假外加贺璋丧事期间找人替了一周夜班的缘故,他一回去就开始了晨昏颠倒的日子,能够陪贺顾军的时间其实也很有限。他后来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俩人不是各自回去上班而是一起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事情会不会就是另外一种走向了?
贺顾军上班没几天就被安排了出差,那天下午他回家收拾行李,腾胜苗恰好醒着,就帮他一起整理要带出门的衣物。
“这次要出去几天?”
“一个月吧。”
“怎么这么久?”
“澳洲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贺顾军简略说。
隔行如隔山,两人对于彼此专业领域的事情其实知道得并不多,可能在最初同居的时候还有兴趣去了解,但久而久之,已无探知的兴趣,腾胜苗也没多问,“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
“嗯。”
“你要直接去机场吗?”
“嗯。”贺顾军拉上行李箱站起身。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开车过去,把车子扔停车场就行了。”
腾胜苗把人送到门口,贺顾军倾身抱了他一下,提着箱子就走了。
人走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