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回来后,泽维尔经常陷入沉思。
“跟美国人没谈拢?”戈登问。
泽维尔摇摇头:“我是在想,如果三九年要打二战,国内的工厂肯定会受影响。我的收入来源主要在殖民地上,那么国内要不要提前缩减规模止损呢?可是那么多工人下岗就断了收入,一旦打起仗来,更没出路了。”
“愁什么?你自己获利就行,”戈登说,“人类而已,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其实都一样。几十年就死了,下辈子也不会记得你。”
泽维尔挑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沉默半晌,突然谈到天气不错,聊完天气后招呼黛西来给两人各添一盏茶,不着痕迹换了话题。
“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的朋友……”他死了,但又没死。不,这听起来太哲学了,“离家出走了。我这个朋友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去把那人追回来呢?”
戈登划火柴点上烟斗,先不紧不慢地抽了会儿烟:“他很好吗?”
“也不见得。”
“唉,世事无常。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顺顺利利,竟然说栽就栽啦。”
泽维尔叹了口气。
“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嗯?这样的话,要我看你是最好赶紧去。”戈登说。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口误口误。哈哈,我是说你这个朋友最好去。”
窗外日头西沉,泽维尔留戈登一起吃了晚饭,软乎乎的nai油通心粉是黛西的拿手菜,她端盘上桌的时候,戈登称赞这闻起来很香,黛西笑眯眯地想说句什么,还没出口就突然间变了脸色,含糊应一声,匆匆钻回厨房。
泽维尔突然想起来,以撒很喜欢这个。
今天忘记吃药,泽维尔半夜被噩梦惊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黎明才酝酿出一点睡意。但第二天是礼拜日,没阖眼一个钟头,又要爬起来洗漱。
做完礼拜,他顺道去拜访李启明,亚洲男人年纪都比较模糊,但他好像在葬礼之后瞬间老了。
谈了会儿日常琐事,泽维尔说:“你更憔悴了。”
“我最近总是想到从前的事,很后悔。如果早知道会这么早……唉。有一句话,回头代我向你朋友转达吧,”李启明说话的时候抬起眼睛看着泽维尔,“珍惜眼前人。”
泽维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回答还是不能让他下定决心。在家又考虑了一天,泽维尔去找了嫉妒。
“我就想问,”嫉妒说,“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泽维尔沉默了。
“其实我很想帮你的忙,”她说,“但是你来得太迟,以撒早就来威胁过我了。”
“还有人有本事威胁嫉妒?”
“他说,如果我告诉你他具体在哪儿,就把我女朋友哄走。”
“什么?等等,”泽维尔眉头一皱,“你和她不都是…?”
“你那个魅魔,严格来说也是母的吧。”
“母的。”泽维尔面无表情复读。
“嗯哼。”嫉妒从报箱摸出一份报纸,哗啦哗啦翻开,把其中一页指给他看:
「地狱周刊——泥塑幻想专栏」
“什么是泥塑?”泽维尔问。
“不重要,看就是了。”
于是泽维尔接着往下看,专栏名称下有个粗体印刷的副标题:1921开春年度小妈决赛评选结果公示。
这一整页都是图文混排,第一张首当其冲就是以撒的照片,票数比第二名多了233票,照片下方附了很多来自不同匿名恶魔写的评选文案,什么“乡村丽人皮实好生养”、“大型犬”、“忧郁荡妇”、“一拳打死三个渣男”、“这个魅魔明明超强却过分自卑”……更有甚者,还写起了用词粗鄙的yIn秽小作文,什么站街什么轮X,什么和同学逃课去嫖娼结果嫖到了自己的后妈以撒,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泽维尔的五官以鼻尖为中心缓缓聚拢。
“是女明星呢。”嫉妒抱着果盘一边吃瓜一边说。
泽维尔虚弱地发问:“你们恶魔一天到晚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嫉妒噗嗤一声笑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嘛,就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所以不能冒这个风险帮你。不过,我能告诉你他在东lun敦,剩下的自己想办法吧,侦探。”
“你知道吗,现在是1921年,刑事侦查不成气候,大部分警察或者侦探断案全凭直觉。”
“那就相信直觉,”嫉妒摸了摸水晶球,“纯粹站在熟人的立场上给你个忠告,尽快找到他。”
“尽快是多快?否则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你肯定不会希望看到那结果的。”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去找他呢?泽维尔闷闷不乐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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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白天受到刺激,晚上泽维尔做了个可怕的梦,他梦见地狱周刊上那些yIn秽文字里亵玩以撒的主角全部变成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