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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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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桌后,年迈的皇帝着一身明黄色常服,他头顶未戴发冠,手架在案上,指尖捏着一支玉杆毛笔,垂眼看着桌上摊开的奏折,松弛的眼皮下,是些许怠惰的神情。

    伴君如伴虎,像曲鉴卿那样颖慧绝伦的人物方能在启宗帝身边泰然处之,甚至拿捏圣意。曲默距离修炼到曲鉴卿那个火候,还差得很远。

    曲默弯腰顺着邱绪下力的方向去躲,边笑边耍宝,说道:“诶唷!好哥哥饶了我,我背上伤口没好透呢,再崩开不得了……”

    “骁骑营副统领并金亁卫总督练使——曲默,安广侯世子、金亁卫副督练使——邱绪,觐见!”

    曲默一时摸不清皇帝的态度,便偏头,暗中给邱绪递了个眼色。

    对于燕贞他俩的关系,曲默不置可否,只道:“恐怕不能遂你的愿了。为了我侄女曲滢萱的事,我跟燕无疾算是撕破脸皮了。他那人比吴疴难缠得多,日后少不了背后给我捅刀子。是以此次进宫,我须得把吴疴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我身在牢里或是边地,燕无疾要动我便得经由刑部,会困难得多。”

    

    曲默与邱绪在桌前跪着行礼、齐声口呼万岁。

    邱绪轻轻眯了眯眼睛,他那一向不见阴霾的俊朗面容沾染了几分怅惘。

    “老奴在。”

间,不必讲究那些面子不面子的事。我自当那只是你一时的气话,你莫再提了。”

    说到燕贞,邱绪顿住了话头。

    邱绪却只是摇头:“老三,我不是要面子。是确实觉得自己行有差错,这才给陛下递了帖。本就是因我失职,这才有吴疴那档子事,我自请降职,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再有才是燕贞……”

    邱绪走在他身旁,目不斜视,只是压低了嗓音,说道:“放心,我知道。”

    邱绪在时,曲默跟着他应承几句便好,此刻邱绪走了,曲默便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他起身,跪在书桌前,“陛下——”

    曲默敛去声色,整理了形容,道:“劳烦公公带路。”而后朝邱绪一挑眉,意思是叫邱绪别忘了方才商量好的事。

    偏殿书房。

    两人正闹着,那边看宫门的侍卫带着皇帝宫里的小太监来传话,说是皇帝传他二人觐见。

    “赐座。”

    皇帝赏了邱绪些金银玉器摆件,又赏了老侯爷夫妇一些雪蛤人参,便让邱绪请辞了。

    “宣。”殿内传来皇帝身边大太监王鞠的声音。

    燕贺说着,抬头看见跪着的曲默,很是惊讶似的,“这是做什么?爱卿快快起身!”

    勤政殿外,太监见曲邱二人到来,高声唱喝道。

    邱绪了然,即刻接上了话头,“回陛下,家父……”

    “啧!”邱绪佯作发怒,夺步上前揽住曲默的颈子,勒紧了朝下勾着,故作狞笑,咬牙切齿道:“哼!我说你,别给脸不要啊!”

    曲默也勾了勾唇角,“形势所迫,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即便是你的失职,我作为上司,也有驭下不严之责,不冤枉。”

    “嗯”,启宗帝燕贺眼也不抬,只是沉声应了一嗓子,“爱卿请起,王鞠。”

    胡天海地扯了一通,邱绪总算将递折子这个事给圆上了——大年初四,代替父母进宫给陛下您请安来了。

    “遵命。”王鞠声落,曲邱二人便齐声谢恩,“多谢陛下。”

    邱绪沉默半晌儿,末了一笑,轻飘飘一拳砸在曲默肩窝处:“你这人,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昨儿个下了一夜的雪,满天地白茫茫地一片,这会儿日头出来,反射出来的冷光分外刺眼。

    邱绪听得仔细,曲默继续道:“我若走了,你再自请削官,骁骑营便会落到他人手里。伯渊……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待曲默站好,燕贺方又道:“如此动辄下跪,若是叫朝臣知道了,怕是要诟病朕趁着曲相养伤之际为难他膝下养子。”

    “两位爱卿前来所为何事啊?”

    而后邱绪便开始跟皇帝扯家常,从安广侯炼的丹药说到他娘今年过年灌的腊肠,得亏邱绪是安广侯膝下唯一的嫡子,皇帝又一向纵容他们这一家子,换了别人皇帝肯定是要翻脸的。

    在递上去的折子中,曲默分明已经简要阐述了吴疴相关事宜,不知皇帝是没看,还是不想在邱绪在场的时候议论此事。

    “你父亲的伤将养得如何了?”曲默那句“臣有罪”还不曾说出口,便被皇帝出言打断了。

    曲默同邱绪两人一前一后,阔步进了勤政殿。

    “你说得对,我是得离燕贞远点,那人太精明,我实在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这回哄得我助他脱身,说不定下回我便要栽在他手里。此次削官去职,也算是我给自己的一个警醒。”

    启宗帝燕贺这一句虽打趣的意味居多,但曲默却不敢真当成一句玩笑话来听。他摸不清皇帝这暧昧不清的态度到底是何用意,但却能从“养子”二字窥见一些端倪,是以便挑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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