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炳在一阵摇晃中渐渐恢复意识,目光所见并不是平常所住的房间,而是一处狭小的四方空间,仔细听去,似有蹄声哒哒作响。他一时惊讶,下意识起身打算进一步探看情况,却牵扯到下身伤处,嘶一声低头撑着身子,看到睡在身旁的一个小小襁褓。
襁褓之中,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酣睡,不足巴掌大的小脸红红皱皱的,小眼睛小鼻头,鼻梁倒是不塌,但五官也看不出美来,枣核粒儿大小的嘴巴还砸吧了两下,又丑又可爱。
看到孩子的瞬间,一种血脉相连的直觉令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张炳有些不可思议:从自己肚子里居然生出了个这么小这么丑的小东西。可是一颗心却软得一塌糊涂,又酸又甜,这是他怀胎十月生下的小人,是他和山弟的孩儿,是他们张家的血脉。
馆里产夫生完孩子是从来看不到的:孩子生下就会被送走,至于送去了哪里,却是不得而知。张炳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初入馆时被强迫着怀上的,生父不明,孩子生下就不见了踪迹,他偶尔会想,但也不愿意多想。好在毕竟是一面都从不曾见过,情感的牵挂就少了很多。他只知道怀胎生子,却从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是长成这样的,巴掌大的一小团,这么脆弱、不起眼,又惹人怜爱。
如果……山弟还在,看到他们的孩子,也会很感动吧。张炳双手握拳,下颌死死咬住,看着襁褓肿的孩子已是红了眼。片刻后缓转过来,立刻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他怎么会离开妊夫馆,还能带着孩子呢?他眼中闪过谨慎和戒备,忍着身上的不适悄声坐卧起来,小心掀开车前布帘,看向车外驾驶马车的身影。
只一眼,就叫他激动不已:“山弟!”他这是在做梦吗?
听到张炳的呼声,驾车人挥动马鞭的手臂顿了顿,而后牵住缰绳,吁一声停下车,又顿了顿,片刻后方才转过身来。
张炳如在梦里,只掀开整张车帘攥在掌中的那只手止不住用着力,几乎裂出青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仿佛观看梦里画面——清晰却又模糊,直到他被拥入一个熟悉的、带着体温的怀抱:“你还活着……”
“哥,我回来了。”张山喃喃道,抱紧了怀中人,却被对方一把挣脱,紧接着一个狠狠的吻压了下来。失而复得的欣喜令张炳终于抛下往日的束缚和顾虑,只想全情地敞开自己,跟随内心的牵绊,感受、体味和拥有对方。
与往日的被动全然不同的激吻迅速点燃张山的心火,多年来的期望一朝实现,令他再没了顾忌,迅速反客为主,双手狠狠扳着张炳的脸颊,同样用力地回吻过去。唇珠被彼此狠狠揉捻着,口齿微张、灵舌勾缠,清亮的涎ye在毫无保留的拥吻中被交融、吮吸着,啧啧作响。
一吻过去,两人皆面色发红,喘息不止。逐渐亮起的天光中,张炳的眸子水光潋滟,带着微微的血丝看向张山,撞得他胸口一恸。
“哥!”不待他说话,又一次被张炳凶狠地吻住,将余话尽数缄默口中。
“嘶……”剧痛从唇上传来,一股铁锈的味道弥漫在张炳咬住的唇瓣间。张山感知到对方肢体传达的巨大恐惧与愤怒,默默环住张炳地腰身,将两人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温柔地抚慰着他的不安。亲吻的节奏渐渐舒缓,张山以舌为笔,在张炳口中,一笔一划,细细描绘,温柔地扫过他每一颗牙齿、拂过他口腔每一处肌肤,而后双唇微拢,细细吮啄着他唇上每一丝褶皱,再从嘴角滑落,从脸颊,移向左耳,最后含住了张炳左侧的耳珠。
“唔……”张炳身子一颤,浅浅低yin了一下。双臂搭在张山肩上,撑了一把自己骤然虚软的身子。
张山猛地推开了彼此,嗓音低哑,带着些许喘息,“要不是顾忌你刚生产完,真想这就办了你。”
张炳微黑的脸庞涨得通红,连双耳和脖颈都可见晕红,抬手挥了一拳,砸在张山胸口。
“小兔崽子,你吓死哥了!我听他们说你死了!”
“哎哎,哥呀,我九死一生,你这一拳落下可就要抹杀亲夫了。”张山半真半假地接过拳头,顺势握在手中,想起之前的经历,脸色也肃了一肃。
当日他被摄政王慕容湛召入宫中就有预感,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对方连真实身份都不屑于隐藏,显然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宫。
其实自打慕容湛知道事情真相起,他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毕竟慕容湛在朝中的威名是实打实沾着血打出来的,当年他为了扶持慕容轩坐稳帝位,那一套雷霆手段至今令朝中众臣们不敢有二心。这样的人,如何能甘心似妇人般怀孕生子。但是碍着小皇帝的情分,他不能怪责,就只有从他这个“制药者”身上找补了。所以他早有准备,打算等张炳生了孩子就一同逃匿出来。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慕容湛的决心和魄力,不等他准备好,就被仓促召入宫中。好在慕容轩顾忌着自己曾刻意提到的“孕子丹”的后遗症,并不想痛下杀手,暗中偷换了慕容湛赐下的毒酒,令他得以假死逃脱。
但是这叔侄二人实在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主。那慕容湛赐了毒酒不够,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