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韶正没什么事情做,赵丽蔓看他跟牧羊人看自家小羊羔一样紧,出门总要问个千百遍去做什么——赵韶正觉得好笑,难道自己还会跑吗?
但是,他又想,假如赵丽蔓并不像是一开始说的那样只是照顾他“一段时间”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跑。
跑回严郁那里去。
这些日子里,他不敢给严郁打电话,怕听到严郁的声音自己会忍不住更想他,而且他也没有手机,虽然能背出言语的电话号码,但是用座机又怕赵丽蔓翻通话记录问东问西,索性也就忍着。
赵丽蔓买了很多练习题给他,他自己也有作业要做,于是日子就在每天练练字、做做题当中度过了。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搬小板凳到阳台上去做作业,有的时候题做完了,就在演草纸上写严郁的名字。
横、竖、竖、捺、撇、横、撇,一个严字,横、撇、竖、横折钩、横、横、横撇弯钩、竖,一个郁字。
每一笔一划都写得认真。
等到满篇纸上都是这两个字,没地方可再写了,就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阳台外的老树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树上,不停家里常见的那种雀儿呢。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赵韶正渐渐地有了些放暑假的感觉。以往的假期也不过是呆在家里做做作业看看电视,实在是很少出门。今年也不例外,除了多了想一想严郁之外,和别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
赵丽莉打过几次电话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她变了很多,唠唠叨叨了许多小事,像天下所有爱Cao心的母亲一样。挂电话的时候,赵韶正一句,再见,妈妈,让电话那头的赵丽莉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问他,你还愿意叫我妈妈吗?
赵韶正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这样脆弱,安慰道,当然了。
后来听说赵丽蔓的文凭很高,且事业很成功,她自己开一家公司。赵丽莉大概是感到比不过赵丽蔓,因此不敢争夺赵韶正的抚养权。
但是赵韶正似乎并没有被姐姐的糖衣炮弹所俘获,赵丽莉又向来是个乐天派,立马Jing神起来,悄悄地问赵韶正对赵丽蔓有什么想法。
她说,别担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接你回来。
赵韶正笑着回答,好。
他会回去的。
赵丽蔓也渐渐地放下心,会留赵韶正一个人在家里——这哪算什么母子呢,活脱脱一个犯人和看守的相处模式。
但是赵韶正也不是很介意。他实在是很难对赵丽蔓生出什么好感来,也许天性里的亲近也是有的,但是一想到她所做过的事情,他又觉得很不舒服。
一个人怎么能去伤害和背叛自己的亲人呢?就算如她说所说有那么多苦衷,她也真是自私极了。
那天天气晴朗,赵丽蔓早早地出了门,赵韶正坐在阳台上背了一整页的单词,等到太阳晒得背上隐隐有些烫了,他就收拾了东西回到客厅。刚刚坐下,就听到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心跳变得很快。他以为是久坐又晒了太阳的缘故,定定神,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
那边传来的声音简直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小正。”
赵韶正愣住了,好半天才确认道,“哥、哥哥?”
“唔,分开几天,小正连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听得出的!”赵韶正连忙道,他用手背碰了碰滚烫的脸,低声道,“我只是不敢相信……?”
原来你也在意我。
他问,“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
假如这是赵丽蔓接的,一定会挂掉的然后不告诉他——虽然不知道赵丽蔓有没有这样做过,但是赵韶正莫名就觉得赵丽蔓在他和严郁之间一定会充当一个坏婆婆的角色。
“瞧你,把人想得那么坏,”严郁一下子猜出他心中所想,笑笑,又补充道,“当然,她也不算什么好人就对了。”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赵韶正还是觉得被这声笑勾得心痒痒的,他下意识地用小指勾住电话线,问,“你还没说呢,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让我想想……?大概是因为我走到厨房泡咖啡的时候,突然觉得今天阳光很好,某个小养生家一定又去阳台上晒太阳补钙,可他又很怕热,晒一会儿肯定要进屋,结合这小孩每天的起床时间一算,我可不就知道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他刚好就能接到吗?”
虽然知道有很大概率是在瞎说,但是赵韶正还是开心,问,“那我接到电话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呀?”
他有些羞耻地想,该不会要说想他了吧?
严郁:“你是不是想我了?”
果然很有严郁的风格。
明知道严郁看不见,赵韶正还是大点头,重重地道:“嗯。”
严郁乐了:“这么干脆啊?”
赵韶正老实道:“因为我就是很想你啊。”
严郁声音变得柔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