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吴洌要向他那眼睛扑闪着好奇的孩子讲述自己和他父亲的故事,那他有必要将记忆追溯到将近十年前,去到那个蛮荒之境。
那里——罗lun堡,在联盟的版图之外,民生与联盟下的各邦国完全不可比拟,政权在叛军的不时sao扰下摇摇欲坠。
那里原本应当是他一生都不会知道的地方。然而机缘巧合,出于压抑了二十几年的、对自由的向往,那个地方永远地改变了他生命的轨迹。
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拥有幸福。
直到他在那里,遇见了那个人,他的流连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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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落地后就一直连绵的云雾在那天终于散开,挂在蓝天上的太阳告诉这片贫瘠土地的人民:夏天到了。
于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他的导师向考察队下达指令,要求这一天完成昨日三分之四的工作量。
朝着这样的目标,他们在墓xue遗迹工作到了黄昏,按照平日需求量带来的水已然告罄,南部的太阳在初夏便足以焦灼,众人口干舌燥,将目光一齐看向了小组中唯二的男生之一、专业水平差强人意的吴洌。
吴洌当仁不让地接下了取水的任务。
墓xue靠近山脉,在山脚下便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路上太阳越来越红,似乎要把天空烧透,嫣红之光像是沉甸地砸向远处荒芜的大地。
但他并没能独自享受这份凄怆、甚至可称为悲壮的景色多久。
因为下一秒,他听见从草丛中传来的滋滋声。
要问吴洌平生最怕什么,那当属蛇。那个他出于天性害怕,又在后天被人强制用来震慑他的东西。他不敢往那方向看去,他埋怨自己被圈养了太久,对于野外求生的知识一无所知。
他尽量平静地缓缓走开,却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开始奔跑,却听见摩挲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紧促。
最终,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回过头,想象中的那条蛇的确在尾随着他,他看着它咧开的嘴巴,心里发麻,一时身体脱离了心理的控制,他被恐惧唬得腿软,跌坐到了地上。
不应该这样,他想,他竭力想站起来。
好不容易从那个变态手里逃出来,怎么能就在这里结束?
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他眼睁睁看着那蜿蜒前行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想用手撑着自己往后退,可内心的恐惧将他死死地钉在地面上,一点都无法动弹。
在他即将向命运妥协,认定自己的确就将如此以最荒唐的方式,结束自己昏暗的一生时,他的视线被一个突然闯进的人占据。
那人身形矫健,一下就拿捏住了蛇的七寸,而后将那长条东西对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狠狠甩打,直至它无法动弹,他掏出别在大腿上的小刀,将那昏阙的蛇切断,就此干净利落地将吴洌的恐惧斩灭。
他走近吴洌,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欲拉他起来。此时吴洌才看清他的脸,这人的面貌和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样,俊朗隽永,与吴洌这些天在城中所遇见的彪悍士兵全然不似,干净的气质和Jing致的五官让他很难将这个人和他身上的野战服联系到一起。
不知为何,大概是根植于记忆的反应,让他此情此景看到这张脸,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安心。
向吴洌伸手的他脸上带着微笑,吴洌知道这是想要给予安慰的意思,可他尽管脑子已反应过来,身体还沉浸在那份恐惧之中。
你知道巴甫洛夫吗,小洌?
明明已恢复理智,可他的耳边却还是萦绕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他苦于与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作斗争,他想抬手握住那个男人,可他连一根指头都无法挪动。
小洌,你要明白,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
“你没事吧?”吴洌听见眼前的人问。
这人的声音与他的笑容一样爽朗温和,可吴洌却无法回应,他瞪大了眼睛,泪水应激地窜出来,眼前人意识到他的反常,正欲蹲下身细细查看,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拦住了动作。
他回头,对来人打了声招呼。
“哟,希林,你没事瞎跑什么啊?”那人吊儿郎当地回应希林?陈的问好。
“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美人!”希林?陈兴奋地叫到,他的视线和来人的视线一起,回到了吴洌的脸上。
吴洌看见,眼前人先前的机警与温柔早已从面容上消失不见,只是对着他傻傻地笑着。
这让吴洌在昏倒的前一秒,以为自己之前所见全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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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前是一群人,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让他知道,自己此时正被绑着跪在地上。
他看见站在正中的人因着美艳的脸格外出挑,留着垂到胸前的长发,从轮廓却能清楚辨析出这是个男人,一个极美的男人。美人轻轻皱着眉与他对视,而后移开眼,看向吴洌视线之外的希林?陈。
“他看上去的确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余煜沉yin片刻后开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