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不、不要打我……!你怎么能……欺负瞎子呜呜……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明被关在陌生的房子里三四天,挫了些锐气后,“囚禁”他的人终于回来,带着尘土、香烟和汗的气味,把他压制在沙发上。
他胡乱挥舞手臂,看不见对方的动作,只能护着身前做勉强的抵挡,还怕反抗不慎,激起男人的暴怒。
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看不见的。
8岁的那场意外之前,他一直是个健全的男孩,和爸爸比手劲,和叔叔们玩闹。所以他凭挣扎中蹭到的硬实肌rou知道,压住他的男人体格十分健壮,手劲也异于常人,很可能受过专业训练。都说瞎子打人厉害,但碰上专业的犯罪分子,普通人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紧攥住了他胡来的手臂,呼吸粗重,喘息间的热气迎着顾明的脸扑来,像是雄狮在近距离俯视猎物。那代表的十分可能是暴躁、愤怒和攻击性。
“呜……”钳住双臂的东西似乎不是手,而是铁钳,顾明动弹不得,酸痛感渐渐深透骨髓。自从失明后,他从没感受过这样的苦闷和窒息。
而更多的是害怕。温热的ye体从他无神的双眼中溢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不要打我……求求你……我有残疾人补贴,每个月有几百块钱……都给你……求求你别打我……求求你……”
严凌锋轻轻叹了口气。
遇到打不过的人就求饶,活命要紧,这是郑四哥教给顾明的。
二十年前的那场事故,让顾明失去的不止是视力,还有父母。出院后,亲戚不知道去了哪里,赶在福利院之前来的,就是郑海川,人称四哥。
郑海川是父母外对他最好的人。虽然每个星期最多陪他过一次夜,但每次都给他读故事。《小王子》,《海底两万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通俗小说,市井奇闻。
郑海川的声音像燃烧的木柴一样沉静,听了很是让人安心,一顿一顿的,遇到不会念的字,就糊弄过去,顾明问他意思,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顾明就吃吃地笑。
除了打不过就求饶,郑海川还说:“明,有人欺负你,你就记住他的声音,哥给你报仇,突突死他丫的。”
顾明不知道他要怎么个突突法,只晓得应下就行,“好,谢谢四哥。”
但郑海川一直没给任何人欺负顾明的机会。他对顾明什么都好,吃的穿的,最chao流的随身听,最新的cd,电视收音机,也让人教他识盲文念书。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让他出去。说外面太乱,很危险。
郑海川不来的时候,也安排人陪着顾明,照料起居,陪他玩牌。陪了最长的两个分别叫柱子和钉子。
柱子顾名思义,又高又胖,跟个石柱子似的,顾明有一次不小心从背后撞上去,脑袋都给撞懵了,柱子还道了好久的歉,生怕四哥怪罪。
钉子一开始顾明还不知道,后来才晓得是因为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钉,摸上去就是一片碎石子,顾明吓得缩回手,耳朵上那么多洞,得多疼啊。
柱子和钉子手下带着一群小混混,替郑海川掌管这条街上所有的娱乐场所。歌舞厅,街机厅,洗头房,录像厅……不仅是“保护费”,还包括里面一些生意。
不过具体是些什么东西,顾明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郑海川给自己安排的小屋子隔壁,钉子他们偶尔会带几个女人回来,在此起彼伏的yIn秽声响后,说着货又怎样,钱又怎样。
日复一日,歌舞厅街机厅都变成了酒吧网吧,郑海川也摇身一变,成了“我市着名企业家”,偶尔在新闻上侃侃而谈,说话比讲故事时流利许多。
顾明仍住在摇摇欲坠的老居民楼里,偶尔和郑海川见上一面。他快忘记自己多大岁数了,也许是27,也许是28,却感觉已经活了50年那么久。
警察来的那天,顾明正和柱子钉子还有另外一个小兄弟打麻将。
他刚摸到个二条,喜上眉梢,“自摸……”
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像一发炮弹,贯穿了一切平静的假象。
“警察!双手抱头,蹲下!”
顾明愣了一瞬,听见钉子他们说“干什么干什么”,警察又说别废话,叫你蹲下,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响,可能是手铐。
顾明很少见到外人,更别说警察,蹲到墙角自觉抱住脑袋。钉子说:“明哥,你别害怕。警察叔叔,他一个瞎子……”
“叫你说话了吗!”
顾明被押到派出所,被两个人审问。
“跟郑海川什么关系?”
顾明知道郑海川做的一些事见不得人,却从来没去认真想过,此时判断出郑海川应该真出事了,不安地挠着手指,“他……他是我哥。”
“你俩不是一个姓啊,他户口簿上也没你,老实交代,怎么认识的?!”
一个年轻警察一拍桌子,顾明缩成一团,哆哆嗦嗦,一股脑儿把以前的事全都说了,包括自己怎么瞎的,“……他说给我吃的,有人照顾,我就跟他走了,算是……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