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睡得迷迷糊糊,模糊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有人压着声音吩咐:“都收拾干净。”
收拾什么?有人进来了?
景平悚然一惊,瞬间睁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来。敖千隐原本抱他就不轻松,被这么一闹险些两人一齐摔了,连忙提气将人往上托住,悄声安抚道:“没事,没事,我摔了两个茶盏,茶水洒在了地上。”
真亏他想的出来。景平收回胳膊,他竟然是被卷在被中直接抱起来的,内里赤条条的,敖千隐倒是穿了一身皱巴巴的里衣,抱着他快步而行,转过一个弯便是浴室了。
进了浴室拐过屏风顿时便是满目白气。浴池纹石为质,金石镂成,奇花繁叶,杂置其间,四面挂着蜀锦幛帏,跨池三周(①),围着中间热水蒸腾起的白雾,景平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跳下地去,小心翼翼地跨进了水中。
热水一点点漫过身体,缓解了腰背的酸软,连隐隐胀痛的那处也舒缓了许多。
景平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在池壁上,听到旁边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也不想睁眼。
床上的那些痕迹又不会凭空消失,宫人们也不是没有眼睛耳朵,说什么打了茶盏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景平Jing神舒缓,身体放松,整个人懒洋洋的,被热气熏得骨酥体软,因此感觉腿上有异样时还以为是带起的水流,直到那东西往他两腿间滑去,才反应过来,本能地夹住双腿,瞪向不知何时与他紧贴在一起的敖千隐,“昨天的朝会上到一半就停了,你今天不用补回来吗?”
先前半夜里那一次草草结束,敖千隐正是欲求不满的时候,这会手掌被景平夹在双腿间,只觉心神荡漾,正偷偷地在景平腿间磨蹭,听了这话只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朝上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三日一朝了,够勤勉了吧!”
敖千隐生的一副风流长相,笑起来如三月春水,此时却因不满而睁大了双桃花眼,俊眉皱得紧紧的,少了轻佻而多了些苦大仇深。
景平看的嘴角轻翘,又很快虎下脸来:“不用上朝也不可懈怠,快些出去批奏折。”一面说一面把双腿间的手拉出来,活生生把敖千隐从浴池里推搡了出去,“臣沐浴完自会出宫,陛下快去处理朝政吧。”
现在确实也不早了,敖千隐被推上岸也只是好笑,却又不愿意就这么走了,眼珠一转趴到了景平背上,抢在景平挣扎前附耳悄声道:“我听闻昔年有贵妃沐浴时骑在放置池中的温玉狻猊、白晶鹿、红石马等动物玩具上,作‘水上迎祥之乐’游戏。”
景平狐疑地侧头看向一脸坏笑的敖千隐,迟疑地听他接着说下去。听着听着耳朵就红了,反手撩了一捧水要往敖千隐身上甩,被灵敏地躲开了,只能黑着脸斥道:“荒唐!”
敖千隐走前还意有所指地冲他顶了顶胯,鸟儿便跟着晃了晃,看的景平只恨不能手起刀落。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景平看着水面发起了呆,仿佛真的看见了在池中立起一匹马来,背上再竖一根……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景平往水下沉了沉,就算敖千隐敢开口要内造处都没人敢给他做。
因为不习惯人伺候,景平自己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束起才出了内室。一个内侍迎上来,低眉顺眼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景平看着他的头顶,总觉得这些人都知道敖千隐和自己的事了,只恨不得立刻出宫去。只是……犹豫了一下,景平还是问道:“我能去探望慧德长公主吗?”
那内侍立刻道:“慧德长公主也十分担心大将军。”
一进慧德的寝殿,扑面而来便是苦涩的药味。越往内行去药味便越浓郁,多半出去了身上的味道也得好好散一阵,景平眉头都没动一下,只在看到靠在迎枕上的少女时才露出些柔和的笑容:“参见长公主。”
慧德也忍不住笑起来,调侃道:“我该说大将军生疏了还是文雅了,以前也不见你向我哥哥行礼呐?”
“他是他,你是你,你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景平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给她拉了拉被子,慧德笑得更开心了:“若是让哥哥知道你说他是别人,鼻子都要给气歪了。”景平绝口不提慧德比自己出征前更苍白的脸色,只拣着行军路上,军营里一些趣事与她说。
先前那内侍已经告诉他,皇上下令整个皇宫的人都不准在慧德长公主面前谈起骠骑大将军失踪的消息——其实也实在没必要,慧德又病了一场后,已经虚弱地只能躺在床上了。
再是兴致勃勃,身体也撑不住,慧德被宫女们伺候着躺下,仍然固执地拽着景平的衣袖,直到他再三答应会常常进宫来看她,才带着笑容又昏昏睡过去了。
不用任何人来说,景平也看得出来,慧德时日无多了。这让他心里很难受,也很烦恼。
景平本是打定主意能不进宫就不进宫的——他实在是怕了敖千隐,可是又舍不下慧德。
这么一想,还不如敖千隐把他关起来呢。景平也心知肚明,敖千隐最先知道自己的消息时,多半心里是真准备这么做的,所以只让他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