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他触到许卿的体温，着实偏高。
他向着林霆走近过来，看到林霆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一阵阵痉挛。
自打来到彦堂之身边，有着钢铁一般意志的许卿董事没请过一天假，没缺过一次席。
彦堂之转头看着他。
第三十二章（上）
彦堂之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翻开一页，“许卿。”
打电话给秦楚，让他把彦氏的私人医生现在叫上来一趟。
许董病了。
许卿呼吸的声音有些重，眼皮在颤动却始终没能睁开，他一向睡得轻，夜里有一点声响都能随时把他弄醒。
也难怪，在绝境里每待的一分钟，换做人间，都好像已走到地老天荒。
林霆几乎一秒不待，扭曲着面孔拨出了这通他寄予全部希望，渴求能活命的电话。
“你在彦家
“可怜见的，烧得都睁不开眼了，”到访的这位青年男性军官，长着一张看起来且轻浮的脸，与他那身贵重职衔的军装实在不太搭，他像是对许卿颇有兴趣，一面盯着人看，一面对彦堂之讲，“可说呢，外边现在正闹流感，全军传染病控制所里天天排大队，让你的人好好给查查吧，病都得对症下药，啧这小脸，怎么长的……”
.
林霆的精神和体力渐渐濒临耗尽，喉咙里微弱的发出阵阵哀号，虽然微弱，却充斥着绝望。
手指接触到屏幕那一刻，手机即时闪出了亮光。
彦龄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旧屋锈迹斑斑的门。
林霆的生命体征在重创中一点一滴地减退，完全靠着强烈的求生欲才支撑到了现在，他攥着拳头逼自己清醒，无数次说着别睡，不能睡，能救你命的人马上就到了。
彦龄蹲了下来，从林霆手掌下抽出他的手机。
“堂之，”那人熟络的叫，“你这小东西，是病了吧？”
，半边脸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废品堆中，在里面不停摸索。
他没有开车，身边无一人跟随，老宅里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在半夜外出，他是由后门而出，步行了一段，走到后街上的某个主干道，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这是人在垂死前无意识的神经反射。
他仰躺在十八楼办公室内的长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手背挡着额头，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
林霆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地上，指甲抠进了碎裂水泥的缝隙里，面部全是血迹，嘴大张着，喉咙里像塞着什么东西，从很深的地方发出类似气泡破裂的声响。
彦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抽搐，看着他无用的挣扎。
彦堂之进来时人已经睡过去了，与之同行的男性客人穿一身军装，肩章上挂着衔，跟随彦堂之一道进了他办公室，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许卿。
彦堂之探出手，在许卿额头上轻轻一压。
“这是？”那人一手拎着军帽，走到沙发后面，徐缓驻足下来。
彦龄出现在演武场的时间在他接到林霆电话的一个小时后。
那人肩章上的星穗衔尤是显眼，他用手指了指躺在沙发里的许卿，若有所思地说：“他很像一个人欸，一个我在彦家见过的人。”
彦龄站在路边，注视着车灯行远，然后他转过身，沿着漆黑山路，向屏幕里标点的位置一步步行进。
彦堂之不搭他茬，落笔在页尾签上字，那位穿着齐整军服的男人此时弯下腰来，略近了一些仔细打量起昏沉中的许卿。
车子一进入演武场林区，他便让司机靠边停下。
而彦龄只是凑近了，近到林霆的眼前，轻声地对林霆说：合上眼吧，舅舅。
过了良久，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光了，林霆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一对眼珠空睁，无神地盯着彦龄。
“舅舅。”他轻轻叫，“听到我说话吗？”
因为胸腔内大量出血，林霆体温高热，气管水肿，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林霆极低地应和他，嘴角内一股血又溢出来。
但因为一次夜归，吹了风，着了水，还挨了艹，第二天午后人便开始发热，烧的还不轻，到了下班的点，人都有些恍惚了。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
也不知他看出什么了，满嘴正胡遛着，突然就顿住了。
时间不过走了几分钟，林霆却觉得比死还煎熬。
彦堂之将笔撂下，转身走过去，向沙发里扫了一眼。
.
就在他被伤痛折磨到不得不选择放弃的关头，他的手指在脏污里摸到了一只手机。
着军装的男人眼睛里一闪精光，抬眉端详了片刻，“长成这副模样，怪不得能叫你把人弄进公司来。”
“堂之。”
然而他全心寄望来的却不是一个来救他的人。
他的目光已然失去焦点，在深重的斑驳中拼劲气力望向彦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