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台暖响之间,隐有筝声滑过。
河畔坐落着一幢幢Jing致的楼阁,楼阁之间,衣袂飘扬,觥筹交错。客人调笑着将碎银子抛向台上花魁,乐师连忙奏响手中乐器,将宴会推向另一个高chao。
这其中最热闹、最糜乱的一间勾栏,名为“馥阳楼”,今日,宾客中有富家公子一掷千金,赢来了头牌舞ji清诺的一曲春江,席间众人皆醉,喝彩不断,如同登入了只知道享乐的天堂,又好比惊逅南柯蚁,博一朝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馥阳楼二楼的一间上厢房里,却放着一盏凉茶。桌前卧着一个约摸着十六岁上下的少年,在底下宴会欢呼得最尽兴之时,皱着眉醒了过来。
他慢悠悠地从枕着的手臂上直起身来,双眼空洞地注视着那扇禁闭的房门。
这少年长得极好,唇红齿白、凤目飞扬,柔滑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搭在肩后,露出纤长细弱的脖颈。身为一个男人,他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甚至乎比许多脂膏调养出来的少女的肤色还要白皙,配合着他惊天动地的容貌,也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觉得一切浑然天成。
少年紧抿着双唇,双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袍角,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此时宴会已进入尾声。少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不多时,门外传来了交谈之声。
少年登时僵住了背脊。
“刘小公子,人就在里面了……哟,这么多银子,公子您可真大方呵呵呵呵呵……”听声音说话的是园中老鸨,她们都叫她梁妈妈。而至于和她对话的这个男人……少年莫不悲哀地想,这大概就是他今晚的客人了。
他咽了咽口水,为了缓解心中不安而拿起了那杯被他忽视的茶,却不知什么时候它已凉透,无奈之下,少年只好再度将茶盏放下。
与他放下茶盏的同一时间,梁妈妈推门而入。
“……安冀,来见过刘公子!”梁妈妈因为收了大笔赏钱,讲话都眉飞色舞。这个年逾四十身材已有些走样的女人款款向他走来,而她背后,是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高大男子。
安冀一抬头,正好和这位“刘公子”的视线撞个满怀。当即,他的心就被猛地攥了一下。
在他的设想中,刘公子应该是一个长年流连于烟花柳巷,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可眼前的这位,不但身形挺拔如松、面如冠玉,看起来还十分的……年轻。
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导致客人当前,他把梁妈妈之前教他的话全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梁妈妈焦急地上来推了他一把,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低着头行了个礼。
“……安冀,见过,刘公子。”他咬牙切齿地道,有心略去了前头的“奴家”二字。讲完这句他就已经羞得不行,颊上已染了一抹薄红。
刘公子看着他,“嗯,你起来吧。”随即他又转头对梁妈妈道:“出去吧,他归我了。”
梁妈妈“咯咯”地笑了起来,连连应好,给他们带上门之前,不忘狠狠地剜了安冀一眼,示意他听话,不要在刘公子面前闯祸。
屋子间一时只剩两人。安冀仍不敢抬头去看他的客人,只敢盯着人腰间挂着的玉佩,“……刘公子,你坐到桌边来吧,我给您倒茶。”
刘公子轻笑了一声,“你在紧张?”
安冀顿了顿,端茶壶的手都颤了一下,“不敢。”其实他很在意刘公子那句“他归我了”,听起来刺耳得紧。他现在是青楼里的小倌,客人花钱买他,可不就是归客人所有了么,他这幅身子,本来就如此下贱。
安冀垂着眼帘将茶递给刘公子,心中五味陈杂。
刘公子不紧不慢地抬手将茶盏接过去,却没着急喝,“你放心吧,今晚我不打算碰你。”
安冀一听,猛地睁大了双眼——还有这种好事?他惊讶地回头望着客人,“为,为何?”
刘公子托着腮冲他笑:“花钱买我高兴——你今晚就陪我聊聊天吧,给我解解闷。”
安冀更不解了,他心中虽然激动,却还是疑惑更重,他琢磨着开口:“我的……初夜……很贵。”
刘公子叹气:“你觉得我像是出不起这钱的人吗?”
安冀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公子您这样,不太对劲。”
刘公子:“这么说来,你很期待和一个陌生人上床咯?”
安冀想了想,摇了摇头。
刘公子:“这不就对了。我是你第一个客人诶,千方百计花钱买你的初夜,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安冀听了他的话,便抬起头来细细地端详他的容貌,并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自己以前是否见过他呢?
“我说我姓刘,其实是骗他们的……”刘公子上下唇碰了碰,语气极轻地吐出一句,“我叫江拓。”
“江拓?”安冀愣了,这个姓氏和他阔气的出手,让他想到了什么,“莫不是——”随即他又收住了嘴,他所认识的那位江家家主,家中仅有一个已经入朝做官了的儿子,他曾在宫中打过几次照面,对方长得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