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早来拜祭,只是杂事种种,或者心中顾虑,一直没能提起勇气,前来亲见。
姒旦说:“我只是想,看一下她长什么样。”他跪了下来,用手一点一点拂去了地上的浮土。薄薄的黑土之后,只见一个冰棺透明的一角,逐渐显露出来。那冰棺,自然是他们母亲的遗蜕。这本应是荒唐大逆的行为,姒光却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弟弟的叛逆行径,反而任由着他,满足可悲的好奇心。
由于姒滢年少而殇,她的遗体一直未安置到姒族祖先共同的长眠之所,而是暂存于石窟之中。也许是出于畏惧,姒旦一直留着棺盖上的浮土未清去,直到把整个透明的冰棺都挖了出来,他才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
姒旦想说……他的母亲……真是个没用的人。年纪轻轻,就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别人去收拾。若不是祖母以一己之力强撑,姒族早会落入十几年的混乱之中。好在现在……有人比她厉害,比她能生,比她坚强,生下了新的继承人……姒族那种仿佛永远漂泊无依的恐惧也终于终止了。而他为什么,还是想看一看她的样子呢?
冰棺中的人形基本未变,一如十几年前的样子。其实姒光对于母亲的样子也非常模糊了,但他对于她还是有一定的印象。现在,看到那熟悉的衣料,沉寂已久的记忆都仿佛被触动了。他才知道,原来她那么小,那么年轻……他还记得那丁零的铃声,金红色的丝绢……姒旦心结难解,让他见母亲最后一眼,也算是完成心愿吧。
姒旦慢慢拂去了棺面上的浮土。只见Jing巧的小巴、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逐渐显露了出来。姒旦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他再看第二眼时,却发现那面容已经开始模糊,他以为是冰面朦胧,便用袖子去擦,却发现越擦越模糊。后来他知道了,不是冰面不清,而是姒滢的面容,正在缓缓消散……
“不!!”姒旦叫了一声。他拼命地拂去散落的浮土,用衣袖擦着那模糊的冰面,想再看清一些,却根本无法跟上淡化的速度。他连忙着急地去推那沉重的棺盖,却看见,姒滢的整个身体,都在慢慢化成无数细小的金点。那些金色的光点从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分散出来,让一切轮廓都变得虚化,“不!!!”姒旦疯狂地叫着,姒光也上来帮忙推开棺盖,却看见姒滢的面容已经一片模糊,无数乱飞的金点从冰棺中飞出。姒旦的手掌从飞舞的金光中穿过,却发现姒滢的身体已经变做一片虚无,那些流泻的金光如水流,从冰棺中泄漏出去。在那散落的金色乱流中,一只金色的蝴蝶振翅飞起,朝着洞外飞去了,姒光和姒旦追了出来,却只见那蝴蝶在空中一闪而过,便也化作一片光斑,消失不见了。朗朗天空,只见蓝天白云。
“我只看了一眼……”
姒旦跪了下来,他手扶在推开的冰棺上,哭泣出声。那闭着眼的长睫只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就如惊醒的夏梦般,消失不见。他原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有很多的踟蹰,却在刚触及的时刻,就消失了。也许他真的是命中孤苦,才会连一次窥探之机,都不被上天准许。“我就只看了一眼啊……”姒旦落下泪来,而姒光也跪了下来,抱住伤心的弟弟。
冰棺中空空如也,就连那些散落的光点,也都不见了。随着滢的内丹被彻底化入姜荔的身体,她所留下的一切,也都彻底消失了。
第71章 6.21 儿女忽成行
姜荔在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
好像初春已经跃上了枝头,他慢慢地醒来,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他睁开眼,窗外的枝条上,一只绒球样的鸟儿正在跳跃,抖落初春的残雪。漫长的冬季过去后,旅归的候鸟,携带着他们在南方栖息地孵化的雏鸟,重归故乡。
姜荔很轻松地起身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很清晰地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细小声音。刀枪碰撞的锐鸣之声,那是战士在交班;欣悦嘈杂的市井之声,那是小贩在寒暄。他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庭院里依旧是空无一人的。他朝着那些洞开的门户一扇扇穿过去,脚步下像是生了风。身上沉积已久的苛杂在一夕间脱下。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忽然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拂去了他肩头上一朵落花。
荔的眼睛看见很远的地方,越过那些重峦叠嶂的影子,看见在遥远的山野里,一只野兽正在搏杀猎物,兽齿上沾着新鲜的rou丝,嘴里哈出白气。他的眼睛又看见很近的地方,看见一只爬虫正在钻出冬眠的冻土,却被蹲踞已久的捕食者发现,一口咬住身体,注入毒ye。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真正地呼吸着,他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回来,但他身体里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消耗之感、窒息之欲,终于消失了。
姜荔走着走着,穿过一个个空旷的庭院,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跑了起来。那熟悉的来自姜族原野的风,仿佛穿过高山和森林,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跑到最后,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忍不住靠在门框边休息起来。
他却来到了一个和他之前经过的荒芜庭院截然不同的热闹小院,还未越过那高大石柱的阻拦,就听到了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