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泛黄了的纸,手指在上面轻叩。
李同文跪了很久,听到李老爷的话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攀着八仙桌的沿儿把纸往口袋里一塞。
李同文和他爹都圆圆满满的了,苦了李夫人差点又吓晕过去。李老爷磨破了嘴皮子才没让李夫人两脚一蹬,背过气去,最后只好叹了口气,随李同文便吧。
当晚李同文翻进沈子焉家的窗户,看着夜里熟睡的人,悄悄地留了封带着兰香的信,想着要再站在床头凑近点看看的,但终究还是不忍心打扰,也可能是怕这一眼就再也不想走了,最后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子焉第二天一早起来睡眼朦胧地看到信的时候吓了跳,以为闹鬼了,拿过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李同文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他也看得云里雾里,但心中就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鞋都没来得及换,趿着拖鞋,红着眼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李同文家。
“子焉来啦?”
熟悉倒是熟悉的称呼,但人不是以往的人了。
“李姨,同文哥哥呢?”
李夫人正看着佣人布菜,平日里最喜欢的青豆配皮蛋粥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心,听了沈子焉的话才算真正找到病症,一挥手叫人把菜都撤了。
“我可怜的同文啊,被他老爷子撵到军队里去了,这李家怕是就要容不下我们母子咯。”
李夫人有气无力地撑着脑袋,倚在玫瑰椅的靠背上说着丧气话。
“同文哥哥为什么要去军队里啊?”
沈子焉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夫人。
“好像说是要买个风扇,老头子也真是的,给通通路子不就行了吗,非要装清高。不过同文也是,非要那劳什子的风扇做什么,风扇哪有那么好弄来,再说了又不是怕热的人,现在好了,就留我一个孤苦伶仃地在这。”
李夫人说着说着又要抹眼泪,贴身的王妈见势忙把人扶进去休息。
沈子焉后来跌跌撞撞地走出李家大宅,心里满心地咒骂。李同文就是个坏胚子,怪不得信上写:再度春暖花开之时,为君衔来连理枝。
李同文就是拿准了他怕热,一到夏天稍微动动衣服就像是贴在了身上,他人又好文雅,不肯像李同文一样肯光着个膀子晃荡,每次都要捂出一身痱子,红彤彤地瘆得慌,否则拿着个风扇也敢作聘礼。
沈子焉知道,就算他说要天上的星,五洋的鳖李同文都要摘来捉来,再藏着捧着放人面前。
但他哪里想要的是天上星、五洋鳖,天上的星、五洋的鳖有李同文来得珍贵?有李文同来得好……?
花开几度,李同文都没为他衔来连理枝,前两年沈子焉左等右等像个闺房里等情郎的苦情人。后来,他暗暗下定决心,在下了学堂之后,偷偷去找了个武师,天涯海角他也要跟着李同文走。
李同文第四年的时候真的回来了。沈子焉在人民路上的哈氏铺子里买蝴蝶酥,突然被人从后面蒙住了双眼,眼前一黑,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如和本少将回去做将军夫人可好啊?”
沈子焉手里热腾腾的蝴蝶酥跌了满地,心中像是含了口梅子又喜又酸涩。
“怎么就不好了呀,这连理枝都给你衔来种在院子里了。”李同文着急忙慌地把人掰过来捞进怀里。
沈子焉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本想着李同文一回来就一定要把人狠狠骂一顿,到头来李同文真的站在他面前了,他就只能瘪着嘴,止不住地掉眼泪。
李同文没想到沈子焉会哭得那么厉害,胡乱地用粗糙的手替他揩眼泪,哄着:“这不是替你去拿风扇了吗?”
沈子焉止住了泪水,抽噎着拍开他的手:“谁要你的破风扇。谁要你的破树。”
李同文听他话里递了根杆子,赶紧顺着往上爬:“行行行,不要我回去就扔了、砍了。”
沈子焉盯着他良久,最后捧着他的手,说:“糙了,都生茧了。”
“心疼?”
沈子焉点了点头。
李同文召来下官,让他去排队再买一斤蝴蝶酥,一斤绿豆糕,自己带着沈子焉上了车。
一路上,李同文和沈子焉绘声绘色地说自己这四年风里来雨里去地打仗。李老爷子的故友原来是个大人物,姓段,管着好几个省,他跟着历练了几年,立了几次大功,才被委派来接管上海。
一只扑棱蛾子攀上红墙绿瓦,费劲心机地往房里窜,绕着黄澄澄的灯泡打转,整间屋子忽明忽暗的,照得人半Yin半阳。
李同文拿来了芭蕉扇,一下又一下地替他扇风,“是不是比风扇还凉快,还清净。”
沈子焉迷迷糊糊地差点睡过去,半眯着眼,抓着他的手腕,“累,别扇了。”
“咚咚咚。”门外李同文的心腹敲响了房门,“少将,警察局来人了,叫你和副官去一趟。”
“嗯。”李同文冷冷地冲门外应到。
“吴淞码头的事?”转眼间沈子焉已经替他和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