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与血光碰撞又分开。刀光烁烁,刀声霍霍,刀影重重。
夏妄不认识和凌初寒缠斗在一起的彪形大汉,也没想认识。反正是他师兄的垫脚石。不过仙门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浊气冲天的主儿?这修的不是仙,是魔吧?
大汉身上疤痕密布,仿佛被人剪碎了又缝起来。他手持一柄巨大的锯齿铡刀,通体暗红。铡刀本身并不是什么神兵,可却因为其生来只为饮血夺命,凶煞非常。刀身缠绕着rou眼可见的死气,也不知屠过多少人,才有如此恶景。
凌初寒剑未出鞘,矫若游龙,和对方你来我往的打的热闹。场下观众倒也见怪不怪,凌初寒既然担了首座名头,就得以身作则按规矩来。赢是一定要赢,却不能显得急切,以免失了风度——礼貌性的过上几招再把对方打下台去,已经成了惯例。
大汉挥舞着铡刀,如疯虎下山,只攻不守。肌rou好似山峦隆起,将刀高举过头,不顾暴露出的胸腹要害,对凌初寒当头劈下。夏妄暗自喝了声彩,这壮汉的能力先不说,光这份决断,已经跻身一流高手。凌霜剑无物不破,在它面前一切防守俱是徒劳,唯有豁出命来死中求生,才能在师兄手下多走几趟。
不过,无论贪生怕死还是悍不畏死,无非是被一招打飞和被三招打飞的区别。
果然凌初寒从重重刀影中抽身而出,将手搭在剑柄上,双目微阖,气势陡然一变,森然冷意锥心刺骨,锋锐剑意让场下人都禁不住竖起汗毛。凌初寒道心澄澈,比试点到为止,并没那些迂腐剑客剑出必见血的规矩,可他剑道如此,一剑既出,毁坏点什么东西是必然的。所以他一般不瞄准对手命门,而是斩断对方武器或者法宝,逼人认输。
鞘中神兵嗡然大作,Jing芒乍现,如一泓秋水倾泻出匣——
出剑,破敌。
壮汉难以置信地睁圆双眼,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等巨大身躯倒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血才从那壮汉小腹的破洞喷涌出来。
“徒儿!我的徒儿!”
一个穿着朴素道袍的干瘪老头儿跌跌撞撞扑上擂台,抱住壮汉。
“你废了他丹田?你·······我徒儿只是和你比武,你竟然下如此毒手,绝了他道途!你还有没有人性?”
场下议论纷纷,凌初寒却缓缓还剑入鞘,好似一尊无知无觉的人偶,甚至还礼貌的对那老头儿拱了拱手:“这位道友的刀走杀戮之意,取法乎狂,暴虐嗜血,唯有杀人方可进阶,若要让他修行下去,便是道门隐患。”
干瘪老头儿把壮汉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浑浊双眼中流下泪来:“是!你的剑最正派!天下人都得按你的规矩来!我徒儿修杀戮道又如何,他出身贱籍,祖祖辈辈都是刽子手,杀人无数不假,却不曾出于私心砍过一颗头!若是有得选,谁想生在贫贱之家,以杀人为业?谁不想投胎到你们正罡,日日里钟鸣鼎食,法宝灵药堆积如山的供着?我徒儿好不容易在烂泥里走出一条生路来,你有什么资格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老头儿好似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不住疯疯癫癫的叫嚷。旁边有人听不下去了,一个穿金戴银的痴肥胖子也爬上擂台,先是谄媚的对凌初寒一揖到地,随即变了一副嘴脸,凶恶的对那老头儿喊:“哼,明明是你徒弟立身不正在先,他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若不是修这些歪门邪道,哪有本事在众多仙门俊秀中留到现在?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要我说,你徒弟既然天生嗜杀,本就是个威胁他人安全的大魔头,就应该早日除了以绝后患!也就是凌师兄好心,才只是废了他修为,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不知惜福就算了,竟然还想反咬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
壮汉的鲜血不住的涌出,在地上汇成可怖的一大滩。若是名门弟子受了这等伤,早就被医修同门治愈伤口,至少也得塞几颗灵草仙丹吊住命。可这壮汉和他的师门只是山野门派,连身像样的衣服法器都拿不出来,哪有余裕添置丹药。壮汉口中流血,双目无神,气息奄奄——别说重新习武修行,能不能活过今天都难说。
“你们···你们杀了我徒儿······你们·····”干瘦老头儿抱着徒弟老泪纵横,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向凌初寒和场下各大仙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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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你这老东西别血口喷人。大家可都不是瞎子,凌师兄只是废了他修为,回去吃颗灵丹就好了。这点小伤,你就是去凡人医馆找个大夫都能治好,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那肥汉偷偷转眼看了看凌初寒,见他面无表情,胆子又大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地上,咕噜噜滚进温热血泊中:“嗟,不就是来哭穷讨好处的。我们丹鼎门向来仁义,这瓶子里有一二十颗白虎丹,你拿了好处就赶紧滚吧,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现眼。”
老头儿浑浊的眼里满是憎恨屈辱,瘦削的脊背挺的好似一根枝节粗粝的胡杨。
壮汉猛地呛咳,胸中发出破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声音。
老头儿面色惨然,颤抖着嘴唇犹豫再三,终于缓缓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