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后天晚上两人还是没能见面,这次倒不赖顾正歌,而是陈家老大。
既然老舅许了他盖房子,还送佛送到西的送了他一门亲事,老大说什么也得过去一趟。
刘家村离得不算近,十几里的土路,靠双腿走过去,不休息也得走两三个小时。
陈舟不大打算去,他还想跟顾正歌见面呢。
奈何刘阿家的眼泪攻势实在太猛,哭的还不咋好看——他现在算知道了,哭成顾正歌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有多难。
一般人,哭起来都是张着大嘴,皱着眉头,鼻子上拱,嘴角往下,整个五官都挤在一起,伴随着奇怪的声音,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刘阿家好不容易回次家,想把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带上,恰巧陈庆留对此并没有意见,他正开心呢,怎么可能顺着陈舟的意思。
陈舟连给顾正歌知会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出了家门。
那十几公里的土路...不,基本上都没有路。
用句歌词来表达,就是:我跨过山坡和大坑,趟过田地和树林,才终于他妈的到了目的地。
说出去丢人,累的陈舟两条腿都软了。
到了刘家村,他没心思感慨自己这弱唧唧的小身板,也来不及认人,进门之后先抱着这位老舅家的大水缸,咕咚咕咚灌了一瓢水。
这天气太阳火辣辣的,顶着它埋头赶路一点不好受,更别说他们还没带水。
三兄弟背着的筐里,有两只捆起来的大公鸡,两匹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棉麻布,两匹麻布,两包糕点,一袋小米一袋玉米面,和一个木梳子。
这些,就是老大娶亲的聘礼了。
对象,自然是那个王家村的小哥。
“呼!”
喝了几口水,陈舟终于缓了过来。
一个虎背熊腰穿水红色外衣的男人冲着他走了过来,笑声嘹亮爽朗,声音中性:
“哎呀,这就是老三陈舟吧?舅慈好久没见你啦!”
说着捏了捏陈舟的肩膀,夸赞:
“壮实不少,看来是长大了!”
陈舟尬笑:“呵呵呵呵。”
额头起了一片青筋。
幸亏还记得自己在古代社会,还记得这位是他的亲戚,不然就凭这位大叔动手动脚的样子,陈舟非得踹他几下。
然而这位大叔,并不是他的大叔,而是他的舅慈。
翻译过来,就是舅妈。
艹!
辣眼睛!
陈舟忽然有点想顾正歌了。
“嚏!”
正和一群小哥小君做针线活的顾正歌,用手帕捂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他对面一位身材纤细,年龄不大的小哥关心问道:
“没事吧?是不是热着了?”
快七月份,天气已经很热了,稍不注意就会被热出暑病来。
每年七八月份都是死人高峰期,有的中了暑没人管热死,有的下河去不小心淹死,有的被带毒的蚊虫咬死,比冬天还难熬。
顾正歌刚打算说自己没事,就听另一位小君笑着道:
“热着哪有打喷嚏的,这明明被人念叨呢!”
他几乎瞬间想起陈舟来,有些紧张,板着脸道:
“别乱说,你那香袋绣的怎么样了?”
“还行,这花样好看,不知道能不能多卖一文。”
天热蚊虫多,尤其是黑底白花的大蚊子,毒性强动作还敏捷,往身上一沾就是一个大包,痒的要人命,非得挠破它才算。
挠破也不解气,变得又疼又痒,难受的很。
家里还好,能烧干艾草驱蚊,可出去的时候就不行了,只能带装了驱虫草的香袋。
一般农户带的香袋,都是没有绣花的,用破麻布缝个小口袋,放进艾叶菖蒲丁香等,用绳子拴起来挂腰上也就差不多了。
有的人家稍微有些钱,就想追求点不一样,于是绣香袋也就成了小哥们攒私房的机会。
一进五月,下乡的货郎或者乡里大集上,就有收绣花香袋,倒卖到县城赚钱的市侩。
一个稍微复杂点的香袋,比如占满整个布面的,红花绿叶黄芯的花朵,三文钱,红嘴白毛绿颈的鸳鸯,两文钱,鸳鸯配花也就五文钱。
稍微简单点的,只有几个花瓣的小花,才一文钱,人家还不愿收。
样子或走线不好的,更是直接不要。
说实在的,赚不了多少。
一个手快的小哥,什么都不干的情况下,绣个两面的鸳鸯配花也得一天半,晚上紧紧手也得一整天。
可除了家里孩子多的,谁家小哥没有别的活干?不得不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喂鸡喂鸭做饭烧水?
而且收香袋也就那几个月,五月开始,到了八月就没什么人要了。
不过好处是,小哥绣东西卖的钱,一般会给他们自己留着,这几乎是村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不是太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