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穆跪倒在地上,失血和失温让他很难维持清醒,耳边的声音彻底搅作一团,难以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靖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还好吗?”
一件犹带体温的披风落在他身上,黎穆抬头望去,容貌明丽的少女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温热的手指碰了碰他的额头,微微顿了一下。似乎被指腹下美好的触感蛊惑,她指尖向下,掐了掐青年白皙干净的面颊,不等他吃痛皱眉,又安抚性地摸了摸。
“……”过于熟练了吧,靖安长公主殿下。
黎穆沉默着任她施为。靖安再次拽着衣领把人拎起来一些,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一圈青紫勒痕上方仍在渗出血迹的伤口。
靖安本来想直接撕他的衣服包扎,但在看到那湿透了的几乎完全贴在身上的布料后只好放弃,勉强贡献了自己的丝帕。
轻薄的丝帕折过两折,压过伤口在手背处打结用以暂时止血。靖安站起身,望了眼门外,平静陈述道:
“他们要点火了,你要留下吗?”
“留在里面有可能会被烤熟。”
“你还起得来吗?”
“……”谢谢提醒;我觉得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以及,这个逻辑顺序是不是有点问题?
总之,未来的黎驸马第一次体会到了开始放飞自我的长公主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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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亮起,油布轻易被点燃,炙热的火焰将夜幕烘烤得扭曲。
火焰、祭歌和舞蹈,邓人用这种最古老的仪式向他们的神明宣告自己的胜利,暂时不会注意到靖安长公主带着“祭品”先行离开了。
黎穆被带回长公主的营帐。
之后的事情原本是有些尴尬的,但是鞭伤和失血让他没有力气计较太多了。他很快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手指沉重的抬不起来。
意识昏沉间,他听到了衣料开裂的声音,他被靖安扔进了浴桶里。
冰冷的身体接触到热水,身体短暂的汲取到了些许暖意,黎穆勉强睁开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唯有一抹红色跃动在眼前。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赤裸。
手腕的伤口正被人重新包扎,随后,表面柔软却又坚硬的物品扣上了手腕,发出一声轻响。
记忆的最后是靖安坐在床头将他半扶起身,一手将熬好的汤药灌进他嘴里,另一只手缓缓摩挲着他脸侧,淡淡道:“大军后天就要出发,如果发热的话,一天时间养不好的,可别死在路上了。”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对于黎穆来说,前一天的经历实在过于丰富了,以至于醒来时身心俱疲,但长久以来良好的作息仍让他准时清醒。
他试着起身,酸软无力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倒了回去,背后的鞭伤重重压在了床榻,痛得他脸色微白。
他还听到了铁器碰撞的声响。
双手被一段不足两尺长的锁链锁住,两端的铁环被羊皮包裹,防止再次划伤尚未愈合的伤口。
黎穆苦笑一下,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大概都要与这样刑具作伴了。
废了些力气爬起身,他发现自己躺在昨天挨过鞭子的那张简易的床榻上,靖安并不在帐内,但一旁的枕褥有使用过的痕迹,鼻间一缕熟悉的香气未散。
他意识到自己昨夜有幸爬上了靖安长公主的床——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是个还不错的兆头,至少他没有被直接丢去和俘虏一起关押,说明长公主暂时对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虽然在那位长公主手下讨生活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
想一想昨天那娴熟又狠辣的鞭子,黎穆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昨日的鞭伤又开始疼了。
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新的,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到底是谁换的,反正昨天被靖安赤身裸体地扔进浴桶里时早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简单梳洗过后,黎穆试图走出营帐。
外面无人看守,大概也觉得他这个样子逃不到哪里去。巡营的将士迎面走来,并没有制止他的意思。
黎穆没打算窥探或破坏什么,但出于不想引人注目的本能,他仍向着营地边缘人少些的地方走去,正巧是曾经的黎都仁安的方向。
黎穆驻足片刻,昨日此时他还被称作一国之主,今日便已是遥望故都的伤心人了。但还不等他心中升起几分惆怅,便被突然传来的谈话声打断了。
“昨天那一位好像在主帐过的夜?”他所站的位置正巧是营地边缘的一个帐篷后,几个负责驻守营地的士兵正站在帐前闲聊,一时竟也没发现有旁人窥探。
另一人随意接过话头:“常有的事。昨儿我负责将军们宴会那边的值守,远远瞧见了一眼,那模样,那身段,啧啧。”
“咱们那位殿下就喜欢这样的。”
也有人低声咕哝:“未婚女子,未免过于放浪了。”
立即有人反驳道:“这话可不对,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