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章润的家在他任教的医大附近,是老式的居民楼,一栋楼不过八九户人家,面积也不大,七八十平左右,住的大多都是教职工和校外租房的学生,邻里关系和睦到陈知只在楼下站了一会,就被出门遛弯的老太太问是不是来找谁。
陈知摸不准该不该直说,模模糊糊回答道:“呃···沈老师···”
老太太笑眯眯回她:“小沈啊,就住四楼,你上去左手那家就是了。”
陈知道了谢,上楼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她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无间到隐私好像都被侵犯了的社交距离。
沈章润开门的时候,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还是沈章润先反应过来,将陈知请了进去。
从进小区起就萦绕在陈知周围的人情氛围到了此刻终于登峰造极,沈章润还带着他那副细框眼镜,穿着居家的长袖圆领衫,下身是宽松的长裤,足底没穿袜子,踩着一双不合时令的凉拖,不太像手术室或者实验室里的高冷医生,反而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秋天午后的阳光。
让陈知不由自主地想——很好脱,轻轻一剥就会露出引人遐想的隐秘地带,会因为羞怯在她手里泛红、轻轻颤抖。
然而沈章润并不是从书房或者卧室里出来的,餐桌上摆了几盘菜,沈章润站在冰箱前,笑着回头问她:“喝点什么?”
这场景让陈知觉得,此刻拿出她包藏祸心的几瓶烈酒都是对眼前温情的一种破坏。
陈知将手提袋放在餐桌上,朝沈章润露出一个含了点狡黠的笑容:“我以为,沈老师今天是请我来喝酒的。”
初见的疏离,恰到好处的体贴,沈章润的自我保护,不破坏掉这些,怎么做爱?
沈章润的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笑着阖上了冰箱门走向餐桌,主动打开话题:“边吃饭边聊?我随便做了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他替陈知开了酒,拿起酒瓶的时候看了一眼酒精度,四十度,心里略微有点打鼓,除了偶尔饭桌上碰一点白酒,他没喝过这么高度数的酒。
菜还没吃几口,他就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酒过三巡、面酣耳热,陈知这酒挑得不怀好意,入口甜腻,没多品味就顺着喉管滑了下去,留在唇舌一点暧昧不清的余香,诱着他再三尝试,可没过几分钟那种热意就从胃里泛了上来,酒精被血管吸收,还没来得及分解就涌向大脑,尚能自控的理智促使他将酒杯稍微推远了一点,被陈知伸手一够,又添了满杯。
这小姑娘表面上看着是个识分寸的,怎么一肚子坏水?
沈章润自以为冷静地审视着陈知,其实眼镜下的眼睛已经有一点迷蒙了。这一点迷蒙就足以让陈知将他从之前那种进退有余的冷静感中剥离出来,抿了口酒轻轻问他:“沈老师,摄像准备了吗?”
沈章润脸上泛上点红潮,错开眼神看着手上的酒杯回话:“在卧室里,还没开始拍。”
“哦,在卧室里——”陈知拖长了调子重复,轻笑着怂恿他,“去录呀,再不录你就要醉了。”
沈章润点了点头,却是坐在椅子上没动作——他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建设,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跟自己主动朝着放纵欲望的方向迈出一步,是完全不同的。陈知也不催促,问他:“沈老师觉得这酒味道怎么样?”
沈章润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转了话题,老实回她:“我不懂酒,不过我觉得挺好喝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挺甜的。”
陈知转了转手里酒杯,静静看着他,口吻充满赞同:“是吧,尝起来好像没那么危险。”
你也说了是“好像”,沈章润在心里腹诽,却是没由来地轻松了一点,起身朝陈知一点头:“那我去录像了。”
他进了卧室,拿了手持的摄影机要出去,转身看见陈知靠在门框上,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持着酒杯,朝他笑:“开始了吗?”
沈章润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看陈知没有绕道的意思,将摄影机打开放在床对面的收纳柜上,故作轻松地回以笑容:“我去拿我的杯子?”
沈章润看见陈知回了他一个暧昧眼神,反手将房门关上了,将酒瓶轻轻放在摄影机旁。
这一声碰撞的清响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他从镜头外的窥视者变成了镜头里的主角,他甚至能想出来镜头里即将出现的画面,酒瓶半遮半掩,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床上身躯交叠,像一切三级片中的性暗示一样欲说还休,引人血脉贲张、遐思无限。
陈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沈章润陷坐进被子里,陈知勾着他的脖子半倚在他身上,膝盖压在床上,手里还稳稳拿着酒杯,偏着头亲了他侧脸一下。还好不是上来就跟他交换唾液,尽管如此,沈章润还是觉得不自在,手指无措而温驯地按在床上,小声问她:“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陈知发出一声浸了酒味的闷笑,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亲密距离,眨了眨眼打趣他:“沈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会在喝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意乱情迷地接吻,然后再自然而然地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