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势如何?”
“嗯,冰炫还在世时,曾经要我放你自由,他待你如弟弟,我亦是如此,大事一了,皆随你。”
金王爷收回眼神,唏嘘的望着窗外,望着窗台下的祭案上悬着的美人画像,眼底似有浑浊的泪意隐隐浮动:“你明白,我更明白,玉楼不懂事,你不能和他一起胡闹,更别忘了,本王还没死呢,轮他当家作主,还早呢。”
金玉楼心头似有火烧,看着屋子就像看到了牢笼,让他青云之志难飞。
那小哥儿柳眉凤目,背着着一柄长剑,回头莞尔一笑,飘洒出尘,真是美如皎月,眼里似有星河璨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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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子身量中度,笔直坚挺,童颜鹤发,蓄着雪白的须,虽然端肃却也可亲。
掌事小厮寒锋端着一盏清火茶,战战兢兢的走来:“主子,您消消气,等会儿蓝大人必得过来,看见实在不像样子,让人白白笑话。”
墨阳子是扶持他父王的老心腹内臣了,有经天纬地之才,文韬八斗,当年他父王见罪于先皇,就是他出计谋让父王负荆自请死罪,这才免于被构陷死罪。就连金王爷也是对墨阳子恭敬如待义父般。
“不要忘了,当年你屠了你父族,是谁从法场将你保下。”
本是在屋内翘首盼望的美貌通房们见状谁也不敢上前劝一句,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外头是跪了一地的奴仆。
嶙峋枯瘦的金王爷笑起来,尽管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温润风采,但脸上的沟壑纹路分外清晰,他不惑之年才过三旬,就已衰老至此。
“属下遵命。”
“爷,奴才斗胆说一句,正室反正娶谁也不是娶爷您真正喜欢的,不如就遂了老王爷的意,这几年爷您不在家,王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也是急着抱孙孙呢。待您继了王位,休了另娶就是,到那时,谁敢说您一个不字儿?”
“属下多谢王爷关怀,都好了。”
“不必说了,本王知你要说的事,吴兴起义本王以派人暂缓吴兴的动作。”
临海阁,金玉楼进屋就是一顿哐当乱砸。
寒锋顿觉得自家小主子有点没良心了。
“你也变了,小蓝,还记得你十年前,才十三岁,手刃你的血亲父族,如今倒也开始犹犹豫豫,果然啊,年纪长了,欣长也都会变软。”
“区区一个继室,他在咱们已故冰正君的牌位前还得执妾礼呢,现在得宠算什么?说到底,当年续了他,也是为了让您顺遂袭了世子位,要不是和您母父有三分相,早就被老王爷丢到脑后去了。您看他生的幺子不也是‘庶子’吗?明明继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出,但咱们老王爷偏偏就是不给,不过就是个玩应儿而已,爷快别生气了。”
“属下知。”
“我死之前,定要拿下那位置,拿不下那位置,我也要取那狗皇帝的头颅与我,与我的冰炫一起陪葬,你给本王记住。”金王爷哑声道,按着白虎头颅,轮椅“嘎吱嘎吱”前行至画像前,他伸出手,眷恋颤抖的抚摸画像上秀丽俊俏的高挑美人小哥儿。
“不敢不敢,老师上座。”金玉楼立刻让开主位,侍奴奉上茶杯,他亲自端给墨阳子。
蓝韬如同雕塑,一动不动的垂着眼皮站立。
蓝韬点头,腰背笔直如松柏:“王爷,蛰伏数十年,只为一出,周全也比功亏一篑的好。”
“啊?老师来了,快请。”金玉楼赶快端正姿态。
蓝韬低头静默片刻:“王爷还是保重身体为首。”
金玉楼一屁股坐在正位上,拧眉闭目:“笑话就笑话去,现在整个大黎国都在看本世子的笑话!求亲谁也不想把嫡子嫁给我,先前我去京城公干,连那五品小官儿也绕路走,好像我要夺他们家儿子似的。”
和金玉楼预料中的一样,墨阳子也是和他父王
蓝韬“噗咚”跪下:“属下知罪。”
因同宗堂弟构陷,被先皇罚了酷刑——膑刑,永远割掉了膝盖骨,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金王爷嘴角沟壑刻深,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深渊:“本王的玉楼年幼愚昧不知世态炎凉,不知人心邪恶,小蓝,本王以为,你不会糊涂至此。”
“世子,墨先生来了。”
“属下永世不忘。”
“不错,本王岁不怕,可本王的兵,本王的妻儿却不能陪着本王功亏一篑。”金王爷拍了拍自己残废的双腿。
金玉楼冷嗤:“你以为牡丹轩那位是死的啊?”
“楼儿又淘气了?”
“我生气?我才不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生气呢,我气的是我爹,有兵、有权、我在圣上前也算得脸儿,他偏偏啧……还不如圣上派我做血滴子派我查那老党污秽来的痛快!若我母父还在,他哪儿敢这么待我。”金玉楼烦不胜烦。
手下旋转了把手上的朱雀头,只听室内响起诡异的“咔咔咔、咔咔咔——”声,他臀下的椅子竟然自己转动起来,然后,身前的桌案自动旁移,椅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