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罗塔酒店一层。
慈善晚会顺利结束,期间出现的几件古董珠宝的价值非凡,把主办方的诚意展露无余。西装革履的高层老板们尽兴而归,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边向彼此挥手作别。
跟其他的同行人员一样,秘书小刘要去同主办方简单沟通一下会议后续的内容。兰景东送别了一个旧识,转过身,便看见屈猛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低着头,揉着太阳xue。
兰景东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屈猛灰白的脸色。他摊开右手,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截了当道:“给我。”
屈猛抬头,神色不耐地道:“什么给你?”
兰景东没有直接回答。他呛声道:“这么点酒都喝不了?还算是男人吗?”
今天场合特殊,屈猛又是主角,来来回回被灌了不少酒,红的白的都有。他虽然能喝酒,但差不多是朋友聚会的水平,从没招架过商场上的酒局。这么多酒Jing下肚,他还能神志清醒地坐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屈猛冷冷地看着兰景东,没有说话。
兰景东危险地眯起了眼。他出生黑道,还没抓过笔的年纪就摸过了枪。虽然现在名义上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但那种彻骨的狠戾和霸气已经融进了他的眼神里。
“他的外套,还给我。”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并不影响屈猛立刻理解了兰景东的意思,也知道了这个语意不清的“他”指的是谁。
李真被茶水打shi的外套,在医务室里就脱了下来,之后一直是屈猛拿在手里。
——明明只是一件外套,一件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衣服而已。他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他人的眼光,面色平静地拿着那件shi淋淋的外套参加了晚宴,又参加了慈善拍卖。就好像抓住了一件衣服,就能抓住那个从来没被自己握在手里的人。
“我会亲手还给他的。”
屈猛面无表情地道。
几日的烦躁和妒火无限叠加,让兰景东像一捆爆炸边缘的火药。
“要不是为了那区区8%的股份...... 巴巴地拿着件衣服,还真像个要饭的乞丐。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他去英国找过你哪怕一次吗?”
这话说得实在诛心。屈猛怒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但是,从前自己多少次眼睁睁看着李真满心欢喜地跑向兰景东,满怀期待地奔向兰景东,甚至火急火燎地推开自己,哭着闹着要兰景东。那样的时候都过来了,这一两句挑衅简直不值一提。
摄入过量的酒Jing和激动的情绪让他一时间有些眩晕,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8%确实微不足道。可惜了,不可一世的兰董事需要的就是那8%。没有了这一点点股份,你既保护不了他,也留不住他。”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兰景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角的血管突突地跳了起来,仿佛某种滚烫的蒸汽代替了他安静流淌的血ye。
今年年初,在兰景东的刻意为之之下,隆廷资本的外部审计发现了兰相笙名下账目的诸多问题。这位曾经的兰家家主被迫进一步让权,无论是人事还是股份,隆廷似乎都彻底落入了兰景东的鼓掌之中。
然而就算是在几十年前的黑帮,能坐上家主之位,也从来不是愚笨之人。外部审计过后,兰相笙送来了一份文件。也就是这份文件,把兰景东的苦心经营几乎毁于一旦。
几年前,隆廷资本还是隆廷会的时候,兰相笙曾经接待过新任的龙城市长,并在那时就十分敏锐地窥见了属于“隆廷资本”的未来。然而在尝试把隆廷会转变成一个公司的的前两年,因为缺乏人才,整个公司账面极其混乱。
这理应是让专业人士介入的时机。但因为当时还有大量不能摆上明面的走私或其他资本活动,以及不计其数的黑钱需要洗白,兰相笙深知,必须要找一个有能力,但又不会背叛的人。
决定这个人选在最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直到兰相笙把目光放在了儿子的情人身上。当时李真大二刚结束,就早早地开始在一家事务所进行暑期实习,并且展现出了极其缜密的逻辑、惊人的天赋和超常的敏锐。——这是个非常难得一见的人才,也是个不到二十岁、极易Cao纵的孩子。
虽然儿子的情人并不是什么稳定的保证。但尽管兰景东极力尝试掩盖,兰相笙还是通过自己的手段,辗转得知了李真的秘密。
秘密如同一张底牌,能够威胁人一时,却不能威胁人一世。兰相笙又巧妙地利用了李真对于朋友的忠诚和同情,以冉子衿上大学的机会为诱饵,成功地将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和隆廷资本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小刘秘书以及公司里许多人都觉得李真的年龄和资历都配不上他的职位,甚至还有人觉得那是他与兰景东情人关系的结果。
但实际上,是这个职位远远配不上李真帮公司做账、洗钱而冒的风险。如果这件事被举报发现,那么等待他的,将是长达十年的牢狱之灾。
外部审计之后,兰相笙送来的文件内容很简单。是李真签署的,自愿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