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在罗塔酒店举办的会议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那晚,在开发区吃完饭以后,他们俩一起坐上了从开发区回市中心的出租车。两个人在出租车昏暗的后座上悄悄牵着手,各自看向窗外,青涩得像两个单纯可爱的小学生。汽车风驰带起的晚风从车窗的缝隙中偷偷溜进来,载着一丝初秋的凉意,温柔地拂过十指相扣的双手。
莫春峰带着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不用问也知道是把全副家当都背在了身上。他以为出租车的终点肯定是真真哥的家里,谁知道他猜对了终点,却没猜到中途会在哪里停下来——李真又把他送回了那个旅馆。
毕竟“可以追”跟“男朋友”没法划等号,“男朋友”跟“同居人”更是差了一大截。虽然附赠了一个晚安吻,但李真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他让莫春峰现在旅馆住下来,如果真的决定要呆在龙城,那也应该好好想想在龙城要住在哪里、要做什么工作、认识什么样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一起从出租车上下来。莫春峰的哥们找的旅馆很不错,不仅安全卫生,位置也很不错,在一个靠近市中心的居民区旁边。旅馆旁的小巷里支着几个夜宵摊子,有着油滋滋香喷喷的炒饭香气,烧烤架上rou汁滴落在木炭上的滋啦声,和摆着各种食材的麻辣烫架子。
开发区那家粥店的份量不小,热热的一碗粥下肚,让人觉得满足又熨帖,李真吃得饱饱地坐上了出租车。车程不过四十分钟,下了车,李真刚开始还正正经经地和小朋友说话。说了没两句,眼神就往小巷里的美食上飘。
于是莫春峰吃上了他在龙城的第一顿宵夜。
龙城靠海,这里的海鲜是一绝——烤鱿鱼,辣炒花蛤,鲜美多汁的生蚝,还有香甜可口的油爆梭子蟹,哪一样都让身在异乡的龙城人魂牵梦萦。
夜宵摊子很简陋,几张塑料桌椅随意地摆在小巷里,李真和莫春峰拘束地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小桌边,各色吃食很快占满了略有些坡度的桌面,邻桌的人近得几乎和他们背靠着背。
明亮的路灯下,人们大声聊天,畅快对饮,啤酒倒入玻璃杯中的嘶嘶声响混着老板。这里跟罗塔酒店全然不同,甚至连食物都不如酒店晚宴上的那样Jing致而收敛。它们大喇喇地散发着香味,毫不顾忌地在大铁锅中弹跳,大大咧咧地刺激着人们的唾ye。没有Jing心设计的摆盘或是层层挑选的食材,这里的食物廉价却真实,透露着最质朴的烟火气。
两个人吃饭确实比一个人吃饭要来得经济划算。每样买一点点,两个人分着吃,基本上想吃什么都能尝到。分食在这市井小巷里再普通不过,但视线相交、肌肤相触的瞬间,又有着热烫而真切的暧昧感。
莫春峰有心跟他的真真哥争一争,告诉真真哥自己在龙城唯一的目的只有他,对于住所、工作、朋友都并不在乎。他知道他不在乎的本钱是因为他年轻,可是当李真抬头看着他说话,认认真真想要帮他在龙城定下来,他又觉得实在可爱,更不忍心拒绝。
明明吃东西的时候嚼得很慢很认真,就像旁边有老师监督的幼儿园小朋友,说这些话的时候却表现得像个大人。
然后他们俩在旅馆的房间里接吻,关着灯的空间里只偶尔被窗外的车灯照亮。黑暗里,他们吻得既不优雅又不浪漫,因为孜然和麻酱的味道还没有完全从口腔里消失。但他们的吻却超乎寻常地真挚而热烈,仿佛他们并不是刚重逢两天的旧识,而是同眠已久的爱人。
金九银十。随着天气转凉,无论是零售行业还是金融市场都进入了一年中消费的高峰期。忙季来临,隆廷资本上上下下的员工们忙得脚不点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公司一楼存放外卖的架子上,哪怕到了下午三四点都常有没被领走的餐食。虽然企业文化并不提倡加班,但公司的食堂也延长了开放时间,晚餐的供应一直持续到午夜。
员工们尽心尽职地为公司卖命,作为企业高层的李真和冉子衿也自然不会例外。他们俩办公室一个在十五楼,一个在九楼,就这么几层楼的距离,两个人忙得除了开会以外一个多月都没见过面。和好友加同事的冉子衿都见不了几面,李真跟莫春峰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过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两个人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却变得长了许多。莫春峰知道他的真真哥最近很忙,所以改掉了他几个字发一条的习惯,努力攒成一大段文字再发出去。而李真的回复则往往在早晨或午夜,是洗漱的间隙中发出的语音。这些语音中时常带着些洗脸池的水声,或电动牙刷嗡嗡震动的声音。真真哥发来的语音常有咬字含糊不清的,多半因为那时候他的嘴里还有牙膏和泡沫。
高级社畜也是社畜。李真上下班路上争分夺秒地和莫春峰语音,可惜他家离公司很近,十几分钟的车程还常被工作上的电话打断。
展现在莫春峰面前的是一个逐渐完整,逐渐真实,慢慢变得可以触摸的人。他有缺点,一忙起来心情就不好,动不动就喜怒无常,性格也远不是完美无瑕的程度,离莫春峰年少梦里的夏娃相去甚远。
可偏偏这样的真实更让人觉得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