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经艺踹开门,径直向房间中央的产床走去。产室里所有东西都已齐备,隔段时间陆旋的好友兼医生——谢乐城还会过来擦拭打扫一番,所以陆旋要生的时候,直接过来用就可以了,不必再打扫收拾一遍。
陆旋躺在产床上,双腿分开脚掌踩在专为使力设计的脚踏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下身凉凉的。剧烈的阵痛已然过去,肚子只剩隐隐的痛感和下坠感,他抚摸着水滴状的腹部,转头看向背对着他和谢乐城打电话的申经艺。
他的头侧向一边,眉间微微隆起,脸色黑如锅底,似乎对电话那头的人极为不满,他忽地大吼一声:“他都痛成这样了,还没事?!”
谢乐城说:“生孩子嘛,哪有不疼的?他这叫假性宫缩,俗名阵痛,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这点痛都受不得了?像这样的痛他还要经历几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呢,再说进入产程之后,只会比现在更痛。诶,先不说这个了,你先给我说说他情况怎么样了,他宫口开几指了?”
申经艺从台子上抽了只手套,转过身,头歪着用肩膀夹住手机,边走边戴手套。谢乐城早就给他俩做过培训,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
申经艺走到产床尾部,弯下腰平视那不断收缩的小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并着手指插了进去,说:“已经能插进一只手了。”
顿了顿,申经艺又道:“他一直在流血。”
电话那头的谢乐城似乎刚想说什么,听到这句话,顿时卡了喉咙,“哐当”一声之后,传来谢乐城焦急的声音:“流血?怎么会流血?他摔倒了?申经艺你怎么照顾人的?!”
“他没摔!”申经艺对他这样不分对象的职责很是恼怒。
“他没摔怎么会流血?我前天刚给他检查过,他身体很好,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谢乐城顿了一会儿,忽然拔高音调喊道:“卧槽,申经艺你该不会把他X了吧?他都这样了!申经艺你真禽兽!”
“不是我!”申经艺气急败坏道,他的一腔怒火已被成功点燃,耐心终于告罄,他双目赤红对着手机直接吼一句:“半小时,半小时你到不了,我立马找十个人上你办公室轮了你!”
说完这句,他手臂一抡,把手机对着墙砸了出去,也不知申经艺怎么想的,当时修产室时给墙壁加厚加固,现在手机抡过去连个坑都没砸出来。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缓缓转头看向陆旋。
陆旋却没有看他。早在申经艺转身时便移开了视线,在谢乐城和申经艺“对骂”时,他只觉一群mmp盘旋在头顶,此时他举目专注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假装自己和他们谈及的那个人无关。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产室中回响,旋即头顶的光线被挡住,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下来,在产床边上投下一块黑影。
陆旋转动眼珠,刚一触及他的视线,下眼睑便一抖,眼睛微微睁大。
申经艺的眼中淡淡的红雾弥漫,映着血色的黑瞳,诡魅而狠厉,在那纯黑的瞳深处似乎藏着暴烈的飓风。
毫无美感的纯黑色的瞳,此时像是拥有摄人魂的魔力,将他的灵魂一点点抽离、吞噬,陆旋感觉自己被那看不见的飓风席卷,随着飓风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忽然一股大力钳住他的下巴。
申经艺的手从环环遮盖的披风中伸了出来,捏着陆旋的下巴,迫使他的头稍向上抬起。随即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拽住披风的一根系绳一拉,丝质柔滑的披风霎时滑落,宛如流水般反射着莹莹白光。
下巴被掐得生疼,陆旋刚回神便看见申经艺身上的黑色披风款款落地,将里面的浴袍完全显露出来。那显然还是早上在浴室时匆忙披上的,衣襟被卷进去大半,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膛。
陆旋动了动嘴唇,但下巴被嵌着没能说出话来,他抬起右手扣在申经艺腕上,整个小臂使劲儿把他的手拔开,可因为忍痛他已经用了太多力气,肌rou不住地颤栗,却仍无法撼动申经艺的手分毫。
“呃……”陆旋发出一声呻yin,不知道是不是用力的原因,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见陆旋撒手,申经艺也放松了力道,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皮肤,深邃的眼迷恋般地看着那苍白肤色下的那一点红,声音沙哑地说:“他来过了。”
“是你叫他来的,是不是?!”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旋被他吼得一跳,猛地闭上眼睛,密闭的窗无端吹来一阵冷风,把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吹了起来,手术床冰冷无比,光滑的床面无处着力,下坠感愈发强烈,肚子紧锣密鼓地疼起来。
“呃嗯……”陆旋一咬下唇,将堪堪要出口的痛呼硬生生压成呻yin,他的头弓起,手不住按揉着腹部想要以此减轻痛苦。
阵痛的间隙越来越短了。
申经艺看见他因疼痛突然变得狰狞的脸,眉头不由一跳,视线下移,落在呈水滴状的肚子上,双眼一眯,声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你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