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堂上的大臣不一定各个都丰功伟绩,但要论揣测圣上旨意的本事,他们都是个中翘楚了。
众人一看原容玉的态度,便了然于心,有些胆小怕事的早已默默收了声,端站后排,呈作壁上观之态。
“陛下。”终于有人耐不住出声。
原容玉把怀里人轻轻放了下来,将视线投过去,语气淡淡道:“老师。”
“陛下。”元辅朝他一躬身,“臣认为,此人留不得。”
“为何?”原容玉看起来无动于衷。
“我荀国历代选妃要求都是礼仪仁善,端庄识体,宽容内敛。”元辅语气平稳的答道:“此人出身西域,且西域民风豁达开放,怕是与我国文化不符。”
原容玉听到此倒是笑了,“宽容仁善?若先帝选进后宫的当真都是宽容仁善之辈,他何至于子嗣如此凋零?”
元辅一听便蹙起白须长眉,语气微微加重,“陛下。”
“老师息怒。”原容玉似乎喜怒皆不形于色,用一贯的语气道:“朕只是收个人而已。”
“纳兰且弥是西域圣子,众臣皆知西域国对此身份的重视。”原容玉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说道:“朕既然已经验定此人身份为真,那么只要他在荀国一日,西域定会有所收敛。”
“怕就怕他们是在行缓兵之计,正暗自蓄谋啊。”元辅答道。
“朕怕他们蓄谋?”原容玉闻言眼神一沉,抬眼一扫,整个大殿都安静了片刻。
纳兰且弥看着他们君臣间的奉承式交锋,你来我往却始终不撕破那一张纸,觉得颇有意思。
那位白眉老臣话里话外说他不端庄识体,不礼仪仁善,不过是因为他这张脸,让他觉得荀国后宫来了只狐狸,早晚会狐媚惑主、祸水内流。
而原容玉不答应,不外乎也是看上了他的脸,不然也不会在后殿对他……
局势分析到半程,纳兰且弥嘴角的笑意就倏然顿了下去,垂眸挥开了原容玉抓他衣袖的那只手,可谓光明正大的不待见这位帝君。
“陛下,不管如何,臣仍然认为此妖孽不得出现在我荀国国城。”元辅一意孤行道:“既是个质子,我们便有不收之权。”
“质子……”原容玉仔细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后摇了摇头,“不,这是礼物,是天意送给朕的大礼……”
元辅闻言睁了下眼睛,跪下谏言:“陛下!”
“宣朕旨意,西域纳兰且弥从今日起入住归花殿,归花殿改名日及宫,封公子素遥。”原容玉说完挥袖转身,一副不想再多加言语的样子。
纳兰且弥眼底闪现一丝诧异,他怎么知道日及花。
这时候,穆舟迟尽量用力轻咳了两声,试图吸引纳兰且弥的注意力。
纳兰且弥不动声色的侧眸看他。
只见穆舟迟双手交叠在身前,一手摊开朝上,另一手摆出两根手指,戳在手心上,指尖弯曲了下去,示意他快跪旨谢恩。
纳兰且弥蹙眉看了他一眼,两秒后提着堆在身后地面上的宽大衣摆,动作不甚灵活的走了两步,随即转身跪了下去,双手交叠着无声一拜。
原容玉:“……”
若不是原容玉此刻正好转身,他怕是看不见这人在背后给他行这么大的礼。
“你这是?”原容玉意料之外看了他一眼。
“谢旨。”纳兰且弥面无表情道。
倒是看不出什么感谢的样子。
不过原容玉还是被这人的举动取悦了一下,主动弯腰把他拉起来,“行了,起来吧。”
眼见封妃要成,元辅扔下芴板,跪地死谏:“西域派此妖孽前来做质,是意图乱我荀国安详盛世!”
众臣见大殿气氛骤然凝结,一时犹豫,也跟随元辅尽数哗啦啦跪了下去。
纳兰且弥被这老头连骂了好几次,早就看他不爽了,站在原容玉身边时悄悄朝元辅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光明正大的站在他朝前磕头的位置。
原容玉见状将他一把拉了回去。
随即一手揽住纳兰且弥的腰,一手弯腰抄起他的腿弯,当着朝堂上的官臣把他径直抱进了怀里,转身进入后殿,提醒道:“元辅,朕敬你的学识渊博的老师,不是敬你敢仗着这一点多次忤逆圣意。”
“无事退朝吧。”原容玉说完最后一句话,迈步走了。
纳兰且弥又来到了熟悉的寝殿,眼底下意识戒备起来,直到原容玉将他放在龙床上,他才抽身从原容玉怀里撤了出来。
“你很怕我?”原容玉靠坐在床沿,曲起一条腿大咧咧的踩在了龙床上,后背靠着床框,歪头打量着靠进龙床另一头的男人。
纳兰且弥闻言不语,和坐在床沿的少年帝王无声僵持着。
“你的年纪…似乎快要及冠了。”原容玉把玩着系在他腰间的玉佩,偏头看向室内,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二十才及冠。”纳兰且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人正在看一旁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