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下人向来是皇宫里办事效率最高的,皇帝在朝堂上刚说出的旨意,还没出半刻钟,他们便得到消息派人去了归花殿。
纳兰且弥被下人带到归花殿的时候,殿门牌匾已经被换掉了,日及殿三字被刻成墨底金边,被朱红宫檐一衬,便显得庄重起来。
但纳兰且弥并没有在殿前驻足,而且径直抬起衣摆迈进了殿门。
“公子安好。”正在殿内忙碌的小太监们一见正主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躬身问安。
纳兰且弥淡淡应了一声,走进殿后才肯左右打量一眼。
跟在他身后的两位西域侍女也在打量这间寝殿,顺带着朝纳兰且弥的方向瞥出视线。
其中一位抬手从衣袖中掏出个Jing致的瓷瓶,朝前半步,抬手奉上,并用西域话说道:“日及香粉。”
不知是不是周围气氛太过压抑,短短一句异族话竟从语调中散发着一丝冷然。
纳兰且弥没有应声,他背对着两名侍女,后背衣衫拢起些弧度,随着几声“嘶嘶”的吐舌音,一条通体发墨的长蛇从他衣领后缓缓探出头。
蛇身绷成了一道攻击的姿态,全然没有在皇帝寝殿时装傻卖萌的姿态。
站在前方的侍女见状立即朝后退了一小步,试图将姿态放低。
纳兰且弥这才有了动作,他一抬手,将藏在他后颈处的黑蛇抓出来盘在手里,微微侧目睨了那侍女一眼,“放下吧。”
那位侍女将日及香的瓷瓶放在了殿内四仙桌上。
“下去。”纳兰且弥抬起下巴,声线淡漠道。
等到身后房门闭合,纳兰且弥才放松下挺直的肩背,挑了个矮凳坐下,抚摸着怀里墨蛇的脑袋。
“毕宁。”纳兰且弥低头看着缠在他手臂上的蛇,将塞进衣襟里的玉佩掏出来,放在它舌尖处让它嗅了嗅,又说:“这个不可以。”
叫做毕宁的黑蛇只嗅了两下,便歪头绕过那块玉佩,直起身子凑到了纳兰且弥面前,用嘴贴了贴他的侧脸。
纳兰且弥用手指将它绕到自己面前,也低头亲了亲它,神色难得有几分真挚的柔软,“一会去给你挑个窝。”
一主一宠正交谈间,外面突然响起一道通禀声,来了个不速之客。
纳兰且弥低眸不动,直到面前房门被打开,他才起身迎过去。
“陛下万岁。”纳兰且弥甚是敷衍的给原容玉行了个礼。
原容玉的视线又被这人怀里抱的蛇吸引了过去。
他曾见过前朝不少嫔妃,美姬在宫内爱养宠,怀中抱过狸猫、幼犬,甚至白狐,但都不如这人怀里养条小蛇来得养眼。
“既然行不好礼,以后可以试着藏拙。”原容玉朝后面挥了下手,让太监宫女们把东西都呈上来了。
纳兰且弥忽略这少年话里的打趣,接受了以后不用行礼的恩赦,走过去问道:“这些是什么?”
“什么都有。”原容玉说道:“新衣、绸缎、明珠、玉簪、珍玩,还有双金线绣成的白玉软鞋。”
纳兰且弥眼里透出点新奇,但还是说道:“我可不可以拿这些换个玉盆?”
“玉盆?”原容玉在政事上的老练一大部分要归功于皇室背景的熏陶和荼毒,以及登基三年的熟练。本质上归根到底还是个不大的少年,平生头一次体会到宠妻的感觉,有些新鲜。
“洗漱用?”原容玉用扇柄贴了贴下巴,似乎没觉得只是起居用玉盆有什么不妥,说道:“可以,我让他们在库里找了找,应当会有。”
“不是用来洗漱,是毕宁住。”纳兰且弥用手指抓住了在他手腕上乱绕打结的蛇脑袋。
原容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毕宁?”
随即,缠在纳兰且弥手上的墨蛇像听到什么信号似的,“噌”一声就把头抬了起来,一对发蓝的竖瞳直勾勾盯着原容玉看。
“毕宁。”纳兰且弥垂眸叫了它一声,毕宁这才缓缓放松身子,将头缩回了纳兰且弥的手心。
原容玉看的有趣,歪头摸了下毕宁的尾巴,“这么听话?”
纳兰且弥抬眼见到原容玉此时的神情,思考了两秒,将毕宁交到了原容玉手里,还是提醒道:“它是冷血动物,你不要吓它。”
原容玉盘了还没片刻,似乎就莫名和毕宁熟悉了起来,将它径直挂在了自己肩上,说要带着毕宁去挑盆子。
纳兰且弥意料之外地点了点头,起身目送着他们又出去了。
回屋进到内室,他抓起床褥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定崭新之后,才抬手斯条慢理地解起了腰带,将衣袍堆在脚踏上,抬脚上了床榻,才放下幔帐打算休息。
纳兰且弥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大概是头一次沾到这张床,身体还不是太适应,脑海中总是闪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高床金纱,梦中人掐住他脖颈,居高临下地用古怪音调说:“你最好不要怀上什么孽种,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掐死他……没人可以败坏他的名声……”
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