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銮宫前这一跪,纳兰且弥就整整跪了两个时辰,亲眼看着日头从东升缓缓走到日中,跪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但纳兰且弥却有着完全不符合他圣子身份的韧性和耐力,全程都没有晃一下,肩背依旧挺直,甚至连发间的簪子都没歪一下。
毕宁缩在他袖子里蔫哒哒的垂着脑袋,看起来是渴极了,连舌头都不伸了。
那朵早就软下肩背瘫跪着敷衍,一分分算着时间,嘴里不停用西域话咒骂着小丫头。
“罚我们跪的也不是皇后,你总骂她做什么。”纳兰且弥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眼睛忽睁忽闭的,脑中开始阵阵发晕。
他昨夜起身去沐浴时,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休息一夜,身体似乎都没有恢复到多好,比前两天要差远了。
“奴才的行为就是主子的态度!”那朵盯着那扇门扉咬牙说道:“格达不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纳兰且弥闭上眼,似乎轻叹了口气,那句下意识的“万一”刚到嘴边,还是被他克制着咽了回去。
“到时间了吗?”纳兰且弥轻声说道。
“到了,格达起来吧。”那朵先是揉腰嘶了一声,才强撑着起身要去扶纳兰且弥。
纳兰且弥刚将手搭给她,偏头就看见了她这一副呲牙咧嘴的小模样,抬唇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了一下之前那朵被他砸到的额头,起身说道:“我那晚心情不好,回去将那双玉珠金绣鞋送你。”
那朵如今年岁也不大,比纳兰且弥还要小上两岁,平日里也没有兰绮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也一直心甘情愿的叫他格达。
“没事,格达被一个该死的中原皇帝污了身子,不高兴是正常的。”那朵被哄了哄,便不计较了,撑着纳兰且弥的腰扶他起来,抱怨道:“我看皇帝圣宠等于后宫地位这句话根本没有道理。”
“嗯?怎么说?”纳兰且弥站起来的时候软了下腿,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格达不是这偌大皇宫里头一个受圣宠的人吗,那皇后也没见对你有半分尊重。”那朵说道。
“你不知道原因在哪里?”纳兰且弥短暂一笑,眼底显出些事不关己的凉薄,“因为原容玉是事了拂衣去,皇帝初行人事那晚都没有宿在日及殿,对我又能有几分在意。”
那朵想反驳,但想了想,自己也没有话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纳兰且弥被扶着缓慢下台阶,身体明显的有些虚弱,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什么?”那朵好奇道。
“你以为在房事上只有女人的初夜最重要吗,第一次碰到罂粟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这个“第一次”总是不同的。”纳兰且弥道:“历代的皇帝,哪位不是对初行情事的通房丫头多有仁慈。”
那朵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所以皇后刁难您的原因,也是嫉妒您!”
“若在乎,嫉妒便如影随形。”纳兰且弥垂眸看着终于肯露头的小毕宁,把它托到眼前亲了亲,“哪怕她本性良善。”
*
纳兰且弥回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毕宁放在玉盆里添水泡了一会,等看着它重新活蹦乱转了,才放下心去用膳。
毕宁待的那副玉盆是块白脂温玉,上手抚摸时总是发暖的,大大降低了冷血动物对外界环境降温时的感知和瑟缩。
毕宁很喜欢那个盆,这就导致纳兰且弥在面对原容玉时,总有一种拿人手短的无力感。
兰绮在殿外也听说了纳兰且弥被皇后罚跪的事情,侍立在旁时,低头询问了一句:“公子身体可有大碍?”
“没事。”纳兰且弥摇了摇头,又想到,“该给毕宁喂吃的了,你去御膳房问问有没有生rou,没有的话…就抓只老鼠。”
“……是。”兰绮躬身退出去。
纳兰且弥似乎在罚跪时被晒的有些食欲不振,满桌膳食也没有吃上几口,便放下手里玉箸起身去了内殿。
“格达要休息吗?”那朵连忙跟上去。
“嗯。”纳兰且弥宽衣吩咐道:“那些膳点别浪费了,等会你和兰绮一起用了。”
那朵眼睛一亮,“谢谢格达。”
“你以后也和兰绮一样,叫我公子吧。”纳兰且弥随手撤掉发冠,散下了如瀑般的墨发,将玉冠递了出去。
纳兰且弥侧脸刚挨上枕头,就听见总管太监那吊雀般的刺耳音调在外面响起,“皇帝驾到!”
“……”
纳兰且弥重重闭了下眼,压着自己的脾气猛地闭合了床幔,“说我睡了,让他走。”
“……啊?”那朵手足无措的从餐桌后站起来,踌躇片刻,起身自己去行了礼。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那朵俯身下跪。
原容玉看着空旷的房间,迟了两秒才回神让那朵起来,试探着问道:“素遥呢?”
“公子还在休息呢。”那朵秉持着话少说不错的原则,回复道。
“是昨晚累到了,一直没醒?”原容玉那张向来稳重又不动声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