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吗!”程火咳了一口血出来,厉声疾呼。
几人下意识答是,程火已经再次往山下赶去,留了雷火楼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照楼主的吩咐埋下雷火弹?可程火已经身受重伤,真的能活着将卞鹰引过来?引过来又当如何,若真埋下一院子的雷火弹,程火难道是想跟卞鹰同归于尽?
郁迟握刀的虎口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泛白,他一面知道谢怀风应该不会贸然出手暴露身份,一面又担心他知道了杀害谢堂风的凶手控制不住自己。
难以自控这件事在谢怀风身上好像从未有过,但如果是为了谢堂风,郁迟毫不怀疑这会是谢怀风第一次失控。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谢怀风对于谢堂风的死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郁迟现在无暇吃醋,他只是心里坠着满满的不安。
惨叫声乍然响起,郁迟瞳孔一缩,脚下再次加快。
他眼前倏尔掠过一阵疾风,一抹黑袭来,等郁迟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谢怀风捞进怀里,带着一起站上雷火楼的哨塔顶。
郁迟心跳加速,没忍住伸手去摸谢怀风身上,见他似乎没有受伤才暗暗松了口气。谢怀风似乎并不惊讶郁迟最终还是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魔教郁迟都为了他来了,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自己跑了。
郁迟想为青喙解释两句,他思来想去,又觉得谢怀风想来也不会真的开罪青喙。他便收了开口的打算,视线随着谢怀风一起投下去。
不止是卞鹰一个人来的,两人目力极佳,看见了卞鹰身后跟着的宋显山和宋承运,早后面的很可能是卞鹰这段时间窝在宋家的成果,约摸五六十人,个个动作干脆利落。有卞鹰在前头开路,宋家两人俨然杀红了眼,完全不复金府客栈里求着他带他们一起上绝命谷的模样。谢怀风眼里渗出来的冷意叫郁迟有些紧张,他握紧了手里的刀,问谢怀风,“是他吗?”
卞鹰,卞鹰。
谢怀风胸中快压抑不住暴虐的冲动,宋千千那晚的眼神在他眼前不断闪过去,那张纸上画着的鹰,原来说的是卞鹰。宋千千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宋家在干什么,早就知道卞鹰投靠了南平王,早就知道是卞鹰杀了谢堂风!
谢怀风几乎不敢想宋千千知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宋千千为何会知情,宋家背后有如此靠山,想和谢堂风争这个武林盟主并不是毫无胜算,所以他们尝试着叫宋千千当说客拉拢谢堂风让出盟主的位子,想让谢堂风知道如果两家相争势必两败俱伤,但谢堂风绝不会答应。
他到底为何在老爷子寿宴时将谢怀风从落日山庄支开。
谢怀风眼底蓄着一场风暴,真相慢慢在他眼前被血淋淋地剖开,谢堂风从来没有忌惮过他,谢堂风自知不是卞鹰的对手,他知道卞鹰会在寿宴当天取他性命,谢堂风在保他的命!
眼前的谢怀风仿佛踩在一个他看不清的深渊里,哨塔底下尽是杀戮,却都不及谢怀风给他的震撼。郁迟猛然思及谢怀风的反常,想起那个梦里化身厉鬼的谢怀风。郁迟突然伸手握住谢怀风一根手指,进而得寸进尺,跟他五指相扣。
他看见谢怀风浑身僵住,整个人像从另外一个世界抽身回来,透露出来迷茫和不适,郁迟嗓子有些沙哑,很想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说爱。想让谢怀风再次确定,眼前的杀戮和恩怨,隐藏着的真相和丑陋,卞鹰也好谁也好,都不会让郁迟改变自己的心意。
情感、信任、生命,爱。他不知道谢怀风需不需要这些东西。郁迟紧紧握着谢怀风的手,声音轻却坚定,“你让我走,我不会走,不用推开我,我想了解你。关州一别我经常想你,觉得自己不配同你并肩。江南见你我用尽所有力气压抑,不然那时就要向你表明心迹。”
“我孤身上落日山庄,宁愿亡于你剑下也不愿被你误解。从绝命谷开始我已深知自己愈发贪心,想求你心里一个唯一。”
“我不想求唯一了,求你信我心意。”
谢怀风眸里是火光,火光里映着郁迟那张认真的脸。郁迟很少说这么多话,至今有三次,第一次是他求谢怀风相信他不是凶手,第二次是他求谢怀风允他去魔教,还有这次,他求谢怀风信他心意。不知道这些话在郁迟心里藏了多久,被他说得近乎虔诚。
但郁迟没等到谢怀风的回应,两人都在瞬息之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来了,卞鹰的断脉掌。
哨塔上两人猛地错身避开,两人一左一右,分别落到了两处方位。
来得这么快!他根本没用时间就穿过了雷火楼的阵法。断脉掌携风又至,周遭的空气像是被他一掌尽数挤开,猛然而至的窒息感教人几乎无法动弹,朝着郁迟去了!郁迟睁大眼睛,旋身将自己从掌风下抽离,刀鞘狠狠刨开碎土插进地面。他根本没正面和卞鹰一掌对上,已经血气翻涌!
而卞鹰来势未作任何停顿,郁迟抬头瞳孔直缩,小腿蓄力在地上狼狈滚了出去,堪堪避开。而此时谢怀风已经出手,他不能在这时候暴露身份,既没有流云剑也不能用“流云乱”的身法,只能一掌和卞鹰直接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