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算是他作茧自缚,他本来可以让阿好来接手,却不想和温烨再有牵连,又不愿意再重新找个人朝夕相处,只好把牛大力叫来了。
第39章 慕月之阳(3)
就在牛大力第无数次给温初月端来半温不温的茶水时,他终于爆发了,怒不可遏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冲牛大力吼道:“行了,我不需要你伺候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再让我看到你!”
反正他终究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牛大力蹲在地上,眨巴着他牛一样圆圆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温初月,嘴里含糊地说着:“主……银……”
牛大力长得憨态可掬,空有一副高大的身躯,性子其实软得很,只有在温初月被人欺负的时候才会露出强硬的一面,他小时候烧坏了脑子,至今没学会说话,硕大一个脑袋里,能理解的词统共不超过十个,在温初月把引子下在他身上之后,又学到了“主人”这个新词,只是学了半年多还没完全学会,发音总是莫名其妙的。
温初月每次冲他大发脾气的时候牛大力都会使出“楚楚可怜”这一招,温初月一想到他是被自己害成这样的,心里就堵得慌——
其实他至今也没闹明白自己身上的香是个什么原理,寻常人根本闻不到任何气味。是他把温府送来的饭菜拿给黄韫看,黄韫闷在房中研究三天,才有了些眉目。黄韫自己也没见过,只依稀记得好像听他师父提过,说北方有奇花,名为“蓼祸”,有迷人心智之效,将花瓣研粉,使人长期服用能产生蓼祸香,寻常人不可闻。若以花蕊为引,着另一人服下,便能闻见蓼祸香,对身怀蓼祸香之人产生各种反应,言听计从,极度迷恋诸如此类。至于引子用什么剂量能引出什么反应,黄韫那位高师就没说了,此人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无处可问。
这蓼祸花瓣无毒,花蕊也无毒,温初月不知道温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保险起见,还是多方打听了一下,说蓼祸花叶能中和蓼祸香,只是那花开数日叶就尽数脱落,比花珍贵多了,他托黄韫在黑市上寻了许久才买到一小包,一般不带,怕温乾起疑心,那次出门觉得可能会用上才带着。至于作为引子的花蕊,他没那闲钱去买,是在温乾房里偷的。
温初月为了搞清楚“迷人心智”有什么具体的表现,曾找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做实验,那孩子就是牛大力。牛大力的表现就是认主,像狗护主人一样护着他,温初月觉得这个反应也不坏,可他后来无论怎么把那蓼祸叶给他闻,他都没有恢复如常。之后,温初月又做过几次实验,虽然每个人的反应和牛大力不大一样,可在闻过蓼祸叶之后都会恢复,牛大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叶只对他一人不起作用。
就这样,一个普通的傻孩子,变成了只认温初月的、彻头彻尾的傻孩子。温初月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把牛大力丢给黄韫照顾,直到温乾寿宴那次才把他放出来。好不容易放出来一回,就害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所以,牛大力的楚楚可怜的表情虽然又蠢又丑,一般人看了甚至想给那长得随心所欲的脸来上一拳,却对温初月屡试不爽。
可这一回,温初月决计绝不再为他这招妥协,转身不再看他,牛大力就扒在他轮椅后面不停地唤他“主银”。过了一会儿,温初月还是没忍住,回头瞟了他一眼,瞥见他额角因为自己留下的伤疤,到底没狠下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牛大力就像小狗一样拿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温初月情不自禁地想,若说牛大力是他的忠犬,那现在的阮慕阳又算是他的什么呢?
此时,文峡口上,阮慕阳正跟着梁皓做着终局之战的准备。
梁皓采纳了温初月的提议,挑选了一百来个熟水性的Jing兵,驻扎在文峡口北隘的岛上,岛上的形势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有利,周围有一圈暗礁,形成一座座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绕进去,梁皓他们也是摸排了半个月才把周围的地形熟悉得七七八八了,将士们个个一副水匪扮相,梁皓还弄了一副假胡子贴在脸上,倒真像是个地道的匪首,周副将见了直感叹:“梁将军这个匪首的行头竟然比银光闪闪的将军铠甲还要合身,要是下海做了匪,哪儿还有孙彪什么事?”每每都能领到一记头槌。
只有阮慕阳,无论怎么打扮都没有水匪的气质,斯斯文文的,一点凶狠的表情都挤不出来,梁皓只能每次出去打劫都让他充当船夫。关于匪气这方面梁将军底子相当过硬,出门打劫时完全看不出一点表演成分。
梁皓是个面部表情相当丰富的人,喜怒完全形于色,阮慕阳和他在一起时,会刻意地去模仿他的面部表情。因为温初月说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太过无趣,不招人喜欢,而梁将军脸上仿佛就写着“有趣”俩字儿。
阮慕阳从梁皓那里学会了笑,当然,是淡化后的版本,他始终无法像梁皓那样开怀大笑,他学到的笑是相当浅显的层面,且多数时候都无法自然流露,他要先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时候该笑了,脸上才能露出笑容。不过,梁皓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似乎是他的盲区,阮慕阳不论怎么努力都狰狞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