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寅时,杨炎芳蔼带着人,身着黑甲,静悄悄蔓延上草原。
蝉予与杨炎幼清也在其中,不同的是,杨炎幼清穿全套皮甲居于最后,蝉予真如仁哲将军所说,端着斩马刀,立于杨炎芳蔼身边。
杨炎幼清心跳如擂鼓,想看看蝉予情况,踮起脚尖却只能看到成片错落的黑甲,和呼出的白雾。
杨炎幼清轻蹙眉头,手上抓紧明似月剑柄。他心中千不愿万不愿蝉予来凑热闹,可也明白,若是这次不依他,便会落下埋怨,有下次、下下次的请愿,理论不来,既然如此,不如这次就允了他,正巧是夜袭,应比光天化日白刃战要好些吧。
男儿有志血洒沙场,他拦不住,只能强自转身,与众炎兵背对背站立,强迫自己不反悔。
杨炎芳蔼与众将已有对策,他们并未骑马,一声也不敢出,只用手势交流。黑压压十几万人,竟是悄无声息。
蝉予满怀兴奋,与他人一样,半跪在草丛中,隐隐能听到不远处有马儿的嘶鸣,却因为牧草的缘故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也不敢站立,蝉予瞪大双眼专心看杨炎芳蔼等人比划,竟是看懂了大半。因着杨炎芳蔼负伤,她不便带兵,就由部下与仁哲将军带领冲锋,冲锋前,几个身材瘦削的炎兵先匍匐上前探查情况,一切掌握清楚后,杨炎芳蔼一点头,身旁一校尉立刻转头钻入人群。
须臾后,蝉予看到身后不远处隐隐亮起一片火光,还未等他想清楚缘由,就听一阵低沉嗡响,是弓弦拉动的声音!接着数不清的火星随声音直飞上天,密密麻麻照亮夜幕,竟比月亮还耀眼,然后它们流星雨一般,直挺挺扎向到前方,点燃成片帐篷,很快穿着毛皮甲的霜勒人叫嚷着跑出帐篷,吹响号角。
蝉予这才发现,他们竟然距离霜勒人的帐篷这么近!瞬间紧张起来。
而杨炎芳蔼等人还未出击,等了大约半柱香,只见夜幕东侧忽现闪烁火光,竟是第二阵流星雨,营地中的霜勒人还在忙于扑火,见此状,他们随着第二声号角摆开盾阵,防御偷袭。
趁着第二波箭雨刚落下,仁哲将军头一个站起来,拔刀大呼;“霜勒阵已乱,有志的随我破贼!!”
身后众兵听令,齐刷刷拔出白刃,黑水一般随仁哲等人涌入霜勒人营地。
杨炎芳蔼与另一部分炎兵未动,依旧在观察。
蝉予听见前方兵刃迸击、喊打喊杀声不绝,又见那火势愈加猛烈,照亮整个营地,两方士卒拼杀景象清晰残忍,看的他双手汗shi,心慌不止,一时分不清是怕是亢奋。
倏的,杨炎芳蔼抬头望天;“坏了……”
“怎么了!”蝉予急急追问。
身边一校尉也抬起头,耸动鼻翼嗅了嗅;“雪!要下雪了!!”
“他娘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杨炎芳蔼骂道。
蝉予也学着他们仰头看,却一点雪也未看到,只发现明明漫天星辰的夜幕忽然Yin云密布。
此时,前方战阵也出状况,原本越推越远的拼杀声,忽然被一阵马蹄声冲乱,是有霜勒人骑上了战马,举起弯刀冲进人堆。霜勒人是马背上成长的民族,能达到人马刀合一,普通刀剑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很快便被他们冲了回来。
这时候杨炎芳蔼再次下令,他身边的都尉捡起草地上的钩镰枪,带领剩余的大部冲入战阵,直奔战马而去,就见他们竖起长枪直戳马头,又有一人将骑手盔甲钩下来,另一人立刻用弯镰砍下那骑手的脑袋,几人合作娴熟,一气呵成。
也有骑手反应迅速,瞧着势头不好掉头就跑,立刻有霜勒步兵补上,以短攻长,好在这些钩镰枪兵并不只会对付骑手,面对步兵则统一调平枪头,挑掉盔甲直割喉咙。
蝉予头次看到如此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之打法,原来火攻并不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破阵,现下敌方乱了方寸,且战且退,炎兵占到先机,步步紧逼,誓要杀光贼寇。
杨炎芳蔼看着势态良好,便也按捺不住拔出佩剑;“想不想去试试!?”
蝉予听了连连点头,并扛起斩马刀。
“不用那个!”杨炎芳蔼抬脚一踢斩马刀柄末,蝉予瞬间脱手,那大刀当啷落地。
“自己去捡一个!”杨炎芳蔼说罢,带领剩余炎兵投入战阵,蝉予瞧她好似伤已痊愈,冲进沙场便攮死一个霜勒人。
蝉予回头望,不远处的后方,只剩下一部分弓手留守,他没细想这人群中还有谁在,他的血ye已被烟火催动,理智早已附上刀刃,只一眼后便如飞蛾扑火,着了魔似的,头也不回冲进火光中。
蝉予看不到黑暗中的人,处在黑暗中的杨炎幼清却是看清了他。
暗暗握紧明似月,杨炎幼清觉得自己等不了了。
蝉予冲进战阵,头一具尸首便是霜勒人,头已不见,手上还攥着弯刀,蝉予有经验,上前一步踩在那腕子上,碾上一碾,五指自然松开,蝉予也不忌讳,捡起弯刀便也跟着炎兵厮杀。
待到与霜勒人交手才知,这群人真与中原人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