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抚摸着他的面颊,触手冰凉。月光下,他色泽淡薄的头发、皮肤和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一缕游魂,而她只能拼命抓住不让他离去。
她现在无法动用魔力,不能施咒,也治不了他的伤。
"睡吧。你应该好好睡一觉。"她对他轻声说着。"休息一晚,你会感觉好些的。"
他点了点头,仰面倒进床垫里。
她拨弄着他的头发,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又看着它自动松开。她抚过他的指关节,又用自己的手掌摩挲着他的,想把自己曾经从他身上汲取的暖意重新传递给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手也时不时地抽搐痉挛。
他的手指那么修长。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他可能会成为一名治疗师或是音乐家。他灵巧的双手可以完美胜任那些工作。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这不过又是一样被伏地魔毁掉的美好之物。
她坐在他身边望着熟睡的他,感受着他的身体渐渐回温。
他猛地惊醒,把手指从她手里突然抽了回去,紧紧攥住左前臂坐了起来。他匆匆吻了吻她的前额,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一连两天,赫敏都没再见到他。她读了《预言家日报》对于周年纪念日的报道。不出她所料,通篇几乎没有提及伏地魔的缺席,甚至一句像样的解释也没有,却花了大量笔墨赘述阿斯托利亚未能出席庆典的事情。
那一天之内,德拉科一共杀死了七十五名囚犯。先是一贯的演讲致辞和娱乐项目,然后他便奉命去处死叛徒和抵抗军的战士。死刑共分三轮。二十五人跪成整整齐齐的一排等待着被他处决。接着又是一轮。又是一轮。
对于杀戮咒来说,这根本是个天文数字。
罗马尼亚的革命则仅仅被描述为一场小规模的地方起义,与伏地魔的政权毫不相干。
赫敏把报纸从头到尾读了两遍,然后又转头埋首于文献研究和锻炼。她一边强迫自己完成身体难以忍受的数量的仰卧起坐,一边在脑海中将自己的魔药理论不断改进完善,直到完美无缺。
如果有另一个世界,她或许能成为一名专业的研究人员,而她所构思的这项理论甚至会成为整个学界的里程碑。就像龙血的十二种用途一样,尽管其中四种完全是基于理论,但对魔法理论的深入理解本身也同样值得侧目。
可是赫敏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基于理论的魔药。她需要的是一种她能用现有原料配制出来、并且能够真正起效的凝血魔药。
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得到凤凰的眼泪。
邓布利多的葬礼过后,福克斯就消失了,从此绝迹。凤凰原本也就不是欧洲的本土生物。
放眼整个二十世纪,唯二已知的被驯化的凤凰只有福克斯和新西兰魁地奇球队的吉祥物火花[1]。数百年前,巫师驯养凤凰的案例还较为普遍。但时至今日,无论他们当初是如何赢得了凤凰的忠诚,其方法也早已遗失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了。
赫敏躺在地板中央平复呼吸,一边喘着气一边思考着。她的腹部和双腿的肌rou都因为高强度的运动而灼痛着。
如果德拉科想要和她一起逃跑,他们必然会面对大批的追兵。伏地魔可以通过黑魔标记轻而易举地找到他的位置。为了逃脱追捕,他们将被迫不断从一处避难所赶去下一处,而且随着妊娠月份的增加,她的行动也会越来越困难。就算她运气够好没有因为逃亡的压力而流产,那么分娩之后,他们就得带上一个脆弱的新生婴儿继续踏上艰险万分的亡命之旅。
而他们又能逃去哪里呢?如果他们成功逃入其他国家,德拉科却没有立即遭到逮捕,那就代表这个国家根本没有能力让他们摆脱伏地魔的通缉。德拉科或许会受制于黑魔标记,但他仍然是迄今为止最为危险的黑巫师之一,这一点在近几个月来尤为突出。
正如卢修斯所说。伏地魔把德拉科当作鹰犬,实为明珠弹雀牛鼎烹鸡。若不是他那么害怕德拉科有朝一日会篡权夺位,他本可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来利用德拉科。
就在西弗勒斯被害的几天之前,赫敏曾问过德拉科:"为什么你现在不能一个人到国外去了?为什么只有你被下了禁令,而别人却没有?"
他叹了口气,移开目光。"黑魔王已经渐渐收到一些报告,说我私下拜访了一些食死徒和他不少强大盟友的宅邸。他认为我是在招揽党羽,以便日后能推翻他。所以,如果我再未经允许就离开英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被视为公然反叛。"
"然后我就找遍了整个欧洲,毕竟,欧洲到处都有食死徒和他们的同盟—恶名昭彰的那伙…"
她喉咙发紧。"你是为了找我才那么做的。"
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他们那种想要紧紧抓住对方拒不放手的坚持,如今却将他们逃生的希望如鳞翅尽折的蝴蝶一般困在方寸大小、岌岌可危的碎片之上,如此脆弱,如此渺茫,以至于她有时甚至怀疑这仅剩的一丝希望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不。她一定能救他的,她坚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