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高兴我们的分歧解决了。”他轻声说,做出一副等我回答的姿态。为了表现得友好些,我绞尽脑汁以想出一个不太冒傻气的话题。
“我还没收到O.W.Ls的成绩单呢,”我说,“大概就是这两天。”
他放下胳膊,自然地接过话头。“明天猫头鹰就会来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他话中的自信让我不得不赞同。
“真希望我能考个不错的成绩。还有,他们要是能重新做一遍就业咨询,那可再好不过了。上一次我完全是瞎填的表格——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我好奇地问道。
这问题本来是无辜的,没有一丝一毫窥探隐私的意思。在赫奇帕奇,五年级学生都会跟其他人交换各种各样的信息:成绩怎么样啦,老师布置的论文是不是太长啦,就业咨询填了什么啦。其实不光是赫奇帕奇们,有时在与其他学院的课堂上,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也会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之中。只有斯莱特林永远躲着另外三个学院,仅跟自己人讲话。
我一时忘了汤姆就是那群人的一员,才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似乎被冒犯到了,一丝不快在他脸上转瞬即逝。我有些后悔。但没等我说他不必回答,汤姆就迅速说:“哦,没什么可炫耀的。迪佩特教授一直想说服我去魔法部工作,我就按他说的写了。那表格根本不重要。”
我松了口气,“嘿,我也是这么想的!没几个人会真的按照就业咨询填的志愿活着,对不?”
他歪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我猜是这样吧。”
在他的注视下,我有些脸红。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我脸上更烫了。
“根据我上次看到的情形,你似乎跟朱利安·迪戈里打得火热。”
我一是没料到话题的转变,二是因为问题的内容,因此不由自主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或许吧。”我捏紧膝上的袍子,不自觉地咬着脸颊的内侧。“我真的——”
“别谦虚了,”他不依不饶地说,“大家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个简直像是爱对方爱得疯狂。他真够幸运的,那个迪戈里。”他加了一句,我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情绪是不是嘲讽。
“我不知道——”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打断了我,两手撑在膝盖上,“不要假装你没意识到这一点。你是个漂亮姑娘,真的。”
他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尽管知道他只是想寻我开心——大概为了报复我刚才念错他的名字,我还是觉得周围的空间一下子缩小了,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只好小声咕哝了句“谢谢”。
他往椅子上一靠,抱起双臂 。“顺便提一句,如果你受够朱利安了,欢迎到我这里来。”
“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仅是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我,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意思你还弄不明白?可怜虫。我刚要再问一遍,一阵尖锐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响了起来。
空袭警报。
“现在?”
我脱口而出。跟恐惧相比,我更多的是惊讶:整个夏天,甚至到刚才,都一直风平浪静,怎么下一秒就有德军飞进了lun敦?在霍格沃茨里,大家从没受过这场战争的威胁,我几乎要忘记外界仍饱受战火的摧残。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坚固的砖墙不仅仅提供了物质上的保护,更是在无形中将我们与世界隔了开来。如同在一个因为过于遥远,而无法被浓烟、枪炮或毒气侵袭的地方。
至于破釜酒吧,这里显然不是固若金汤的城堡,无法保护里面的人。
我沉浸在震惊之中,完全无法做出反应。汤姆倒是敏捷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肯定早就做好应对这种事的准备。他几步跨到门口,最后扭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就一言未发地消失在了走廊中。
他离开房间的一瞬间,我的脑袋嗡地乱了,但身体却自动没浪费一秒就带着我冲出了房间。
外面嘈杂无比,我脚下犹豫,速度慢了下来。就在那几秒宝贵的停顿里,我顺着楼梯望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我未曾预料到的一幕。此时,破釜酒吧里挤满了人。他们聚成一堆,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似乎完美地跟旁边的人融在了一起。奇异的是,人群中不仅有尖顶巫师帽,还夹杂着正式场合的燕尾服。后者一定不会是麻瓜;燕尾服的颜色都怪里怪气,要么是扎眼的橘红,要么是难看的蓝绿,就没正常的。但他们丝毫没管彼此之间服饰上的区别。人之间总有一种默契,能抛开恐惧帮助弱者;归根到底,就是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在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基础之上,他们干脆豁出去了。
少数女人紧紧抓着年幼的孩子,完全不管自己的力气是否会伤到他们脆弱的小手;可她们又担心子女在密不透风的人山人海里会喘不过气,便尖声叫着丈夫的名字,让他把孩子举到高处。伴侣不在身边的就求助旁边的男性,请求他们将孩子放在肩上。两三个小脑袋从人群上空冒了出来,或好奇或惊恐地环顾四周。有不少人涌到吧台前,大多手里都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