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下来。他已经没在听我说话,而是费劲地弯下腰,从吧台下翻出了陈旧的日历。上面的字母跳闪烁了几下,组成一个日期。 “上次见到你是——星期三,没错,”他对自己嘟囔道,“绝对是星期三……该死的德国佬。”
“汤姆,今天是星期几?”我问。
小酒馆的老板抬起眼皮,明显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星期六,孩子。你没事吧?”
星期六。
我的额头上不断冒汗,后背上也是。一阵风吹了过来,背上被汗弄chao的袍子贴着皮肤,勉强带来了几丝凉意。只不过,整个破釜酒吧里就数吧台的采光最好——别的地方若没有蜡烛照着,一准儿幽暗无比。虽说这能躲过夏日里午后强光的灼烤,但并不能让顾客感到有多舒适;室内的温度不会比外面低,甚至还可能因密不透风的环境而令人不适。
此时,我既能感到阳光照在背上,又觉得胸闷气短,身上忽冷忽热,有些头晕目眩,直想吐。几个片段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清晨下楼吃早餐、回到房间、养父母的来信、警报。中间缺了什么,少了那关键的一段。
想啊,阿米莉娅·史密斯,想!
我听到下巴传来吱吱嘎嘎的□□,直到牙齿再也受不了重压,发出一声脆响,才松开牙关。我抬起头,瞧见汤姆担忧的目光,于是强迫自己挤出个微笑。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进入我脑海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惊讶,而竟然是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而且没回答酒馆老板提出的问题,这也太失礼了。
“抱歉,”我费劲地说,回头想看看那人是谁。汤姆比我更快一步。
“请问我可以帮你吗,先生?”
“哦,我刚刚注意到了这位小姐。我敢肯定我们认识。”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可爱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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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有自己的读者群哈哈 ///
[To have seen my position so clearly, ao have acted so like a child! —— Goethe
我对自己的处境一直看得很清楚,可是我的行动却像个孩子! —— 歌德]
朱利安的声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肩上那只手加大了力度,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我的脊柱穿了下去。我无声地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阵倦意。我突然变得心平气和,什么都不在乎了。
“朱利安?”我听见自己轻快地说,“你在这里?”我转过身,看见他时微微一笑,他也报以同样的礼节。
“阿米莉娅,真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他的笑容在我眼前放大了很多倍,眼神却出奇的冷漠。我打了个冷战,突然发现自己已坐到了靠近门的小桌旁,对面的朱利安和他的笑容藏在预言家日报后,面前摆的瓷杯里冒出了螺旋上升的珍珠色热气。我闭上眼,数了几下。再睁开眼时,我还在椅子上。我困惑地扭头看向吧台,它后面空空如也,酒馆老板不见踪影。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滴滴答答地走着。
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你好,阿米莉娅,睡醒了吗?”朱利安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开口道。这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再试着去回想时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有什么需要回忆的吗?我困惑地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在微微颤抖,即使我攥紧拳头也无济于事。几条蓝色细线贯穿我的手背,指头的动作没有影响形状,就好像它们自成一体,不属于我的手,更不属于我,虽算不上有自己的生命,但怎么也是脱离了这对rou蜘蛛的掌控。我能感到搭在一起的手指间有微弱的心跳,却无法从那几条细线上感到同样的脉动。如果说它们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我模模糊糊地想,那还有多少东西我无法把握?
不过,我没多少时间来思考这些东西。听到纸张特有的“哗啦”一声响,我马上看向朱利安。他已放下报纸,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我。但我并未回应他的目光,被黑色的粗体字给吸引了。他刚刚看的那页写着,“阿芒多·迪佩特表示从未怀疑学校内部人员”,但没等我接着往下读,朱利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合上了报纸。首页上的大标题“格林德沃疑似屏声敛息”代替了校长的面孔,刺激着我的眼球。
见我的目光还停留在上面,他不动声色地将报纸叠起来,推到了一边,说道:“你没说你在破釜酒吧。”
他的语气很随意,因此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你也没说你会来这儿。”
我还有些走神,因此过了两秒才从朱利安的表情中看出他有些不快,方才听出他话里些许责备的意思。我对自己说的话后悔起来,刚想缓和下气氛,朱利安先行动了。他一手向我伸来,掌心向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其他这年纪的男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