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花鸟山水值得画,美食佳肴就不值得画了?”花明摇头叹息一声,“世间万物既入得你眼,又有何不可入画?心里太端着了,下笔自然工整呆板,失了灵气。”
魏书鸢呆呆看她半晌,“啪嗒”一声,手中毛笔就滚到了桌上,“老板,你才是真正的高人,世间圣手啊!”
“别给高人戴高帽子,”花明吹了吹茶沫子,“继续画你的,抵你的饭钱啊。”
“……”
迟雪在旁边极轻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既然开了酒楼,花明对自己的定位就是生意人了,不论是坑蒙拐骗,还是果然丢了钱袋子,这小魏画师白吃了她的饭菜,一定是不行的。
但是,看在他有一手好画功的份儿上,花明倒也不打算报官,只让他留下以工抵债,替她画菜牌招徕生意。
说实话,画得的确不错。
只是人不太平。
“老板,这道金菇肥牛卷,究竟是什么模样啊?”魏书鸢执着画笔,拧着眉头问。
“顾名思义,用牛rou片把金针菇包起来,卷成一长条啊。”花明面瘫。
“哟,这东西在下既没见过,也没见过,可不好办啊。”对面用手抵着下巴,作沉思状,煞有介事,“师父说过,画实物不可想当然,眼前的这么多菜牌,假如在下能亲口一尝……”
花明嘿嘿冷笑两声:“那你怕是得在我店里打工打到猴年马月去啊?”
面对一脸讪讪的人,她冷面无情,“不过是简笔画,有个意思就行,不用画到每一粒葱花都写实的。你要是再讨价还价,就让你画彩页大菜单了啊,每道菜都得画,每桌配一本。”
魏书鸢战败无言,低头认真画画。
这厢正扯着闲话,小六子从后厨跑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七八个碗,兴奋道:“少nainai,不是,老板,您上回教小人做的红糖芋圆冰沙,您看看我做的还行吗?”
走近了,花明探头一看,“嗯,样子对了。”
冰冰凉凉的糖水,盛在白瓷碗里,面上铺的是紫黄二色的芋圆,糯糯的珍珠圆子,绿豆、薏米,还有两小块煮得软和的芋头,底下是浮着碎冰的红糖水,与瓷勺相碰,叮当作响。
她舀了一枚芋圆入口,这次的木薯粉加得不多不少,口感软糯,唇齿间充斥着淀粉的香气,底下的红糖水冰镇过,格外清甜,一勺下去神清气爽。
“好吃,出师了。”她对着小六子一扬眉毛,“再加油多学几道,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卖餐后甜品了,说不定连下午茶的摊子也能接上。”
小六子喜不自胜的时候,一旁却有人凑近过来,声音轻轻的:“当真那么好吃?我也尝尝。”
花明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蓦然靠近,束起的长发在她肩头扫过,无端的一阵痒。
她手一抖,在把勺子摔了之前,刚刚舀起来的一勺珍珠圆子已经被人轻轻含进了口中。那人像小鸟啄米一样,飞快地退开了,镇定道:“很甜。”
看似驾轻就熟,只是垂着眼睛不看她,细看之下,耳根微微泛红。
“……”
花明看着迟雪,哭笑不得。
明明是良家小媳妇一样的性子,非要装什么老手。人呐,强扭的瓜不甜。
忽然之间,她也说不清,究竟是起了兴趣想调戏他,还是单纯的好胜心被激发了,她重新舀起一枚芋圆,端端正正送到他唇边,甜甜一笑:“喜欢吗?那再吃一口,相公大人。”
“……!”
迟雪的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却既不敢退,也退不到哪里去,僵硬在原地,眼睛圆睁,无所适从地和她对视,红云迅速地漫上脸颊,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默默握紧。
花明抿了抿唇角,这副样子,真像什么受惊的兔子一类。
“噗……咳咳咳……”离得最近的小六子倒霉得不行,首当其冲,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赶紧往旁边躲。
那一边魏书鸢脸皮厚,也不嫌事大,一边吹干木牌上的墨迹一边道:“哎呀,我吃饭不付钱,理当报官捉我,而不是把我留在这里长针眼啊。”
迟雪在调侃声中,越发脸红得厉害,却终究一言不发,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吃了那枚芋圆,接受了被人前投喂的事实。
花明在心底里放声大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
世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奇怪,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脸红心跳的羞耻处刑。罪过,罪过。
不过,她偷眼看了看他,总觉得那夜喝完飞醋之后,又变得可爱了一点。
这要是天长日久以夫妻身份相处,她还真难保自己吃不吃窝边草。
眼看着这人红透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花明还是大度地放过了他,另拿起一小碗放在他面前,玩笑如常:“喏,吃自己的份,也不能老抢我的。”
小六子和其余几人,把另几碗分了,还余出一碗。
花明对那边偷偷咽口水的魏书鸢道:“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