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季静静地坐在车上,他看了看外边儿的路、又看了看韩啸,觉得挺有意思。
开车真的非常能体现一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展立翔永远是一团火一样横冲直闯、秦冲是谁别招惹他,不然不给人逼上马路牙子都不罢手、赵云岭是一定要在绿灯亮起来的时候第一个冲过去、而韩啸,总是那么不温不火的,不跟人抢道也从不存在所谓路怒,开起车来像个五好市民。
“你......”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这样的人我还应付得了。”樊季打断了韩啸的话。
韩啸一笑:“好,可如果再让我碰见一次,我可就不由着你了。”
樊季看着他说:“我抽一根儿。”
韩啸噗嗤一乐:“这他妈还跟我请示?跟多听我话似的。”调侃间,透出掩饰不住的宠溺。
樊季莫名的一阵烦躁,韩啸对他有多好他就有多躁得慌,这个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却似乎从没真的想对他干点儿什么。这种不进不退的关系着实是一种悬在半空的感觉。
烟草味儿瞬间在车里弥漫,他问韩啸:“去哪儿?”
韩啸坏坏地说:“怎么?樊老师还怕我给你卖了?”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成想樊季的回答竟然是认真的:“我不怕,你带我去哪儿我都跟着。”
一句话说完了车里就是沉默,谁也不再说话了。
帕杰罗右拐开进西大望路,停在电视台戍守森禁的大门口,他车没牌子,警卫严肃地拦下他的车,例行公事地问询。
韩啸摇下车窗和气地说:“总参三部,77979。”
门卫直接说了请进。
这些年,纪录片的地位高了点儿,可其实还是非主流,9频道的配楼相对还是很冷清。今天竟然气氛挺热烈的,连常务副台长都来了,亲切地招呼着韩啸,一边儿把人往里让一边儿问:“这位是?”
韩啸拍了拍樊季的肩:“好好招待就是了。”
制作室里热火朝天的,韩啸示意了一下那些人就接着干了,他带着樊季坐在边儿上会客室里吩咐:“我什么都不喝,给他来个热巧克力。”
樊季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韩啸知道他,苦的酸的都不入口,只喜欢喝甜的。
坐了没多一会儿就有个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范台、韩总,已经准备好了。”
副台长起来让人,韩啸亲自端了热巧克力,陪着樊季看大屏幕。
斯瓦西里语梦呓一般地响起来,好像把人带进了遥远的非洲大陆,这是一部中国人援非的纪录片,连名字都还没有。
樊季聚Jing会神地看着,平常淡漠的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他对这片富饶却苦难的土地充斥了复杂的情感,哪儿有他的青春和爱情、他父亲的热血和鲜血、有数不清的中国人的勤劳和生命。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他的影像,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光着膀子穿着迷彩裤的展立翔,当时他正在给一个瘦小的非洲小男孩儿喂饭,一边喂一边含满了笑意看着不远处的展立翔把一个个小孩儿抓起来抡起胳膊像京剧里武生刷花枪一样给孩子转一圈儿放在地上,然后就会响起一片超越语言界限的快乐笑声。
镜头只有十几秒,稍纵即逝。
韩啸已经让别人出去了,黑暗的室内只有他和樊季,因为樊季已经克制不了地开始哭,就算他极其隐忍,终究是克制不住。
临近尾声的时候,赫然出现了樊永诚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他头上戴着安全帽、脸上洋溢着笑容,还有一丝的紧张,那是一段独白似的采访。
“我随队来南非快20年了,亲眼见证了这里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我儿子也成了一名援非战士,儿子,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屏幕上的采访日期是临近樊永诚出事的时间,那会儿,樊季和他爸虽然都在非洲,可不在一个地区也根本见不着,他爸牺牲的时候,他都没机会亲自捧着骨灰回国,只能先飞回京城等在机场。
他从来不知道他爸会这么深情、这么感性,他遗憾他没有亲历、却庆幸终究能看到这样的一段话。
他算他妈哪门子骄傲?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为情所困远走异乡的孬种和失败者,樊永诚是樊季的骄傲,而樊季永远不配是樊永诚的骄傲。
樊季已经泣不成声,他承受了太多,情感抵挡不了任何一个突破口,宣泄而出,他低着头控制不住地哭着,直到跟前有了黑影,把他按到自己身上,他的额头和鼻子触碰到硬邦邦的腹肌。
韩啸扣着他的头轻轻拍着他后背,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说:“哭什么傻子?”他不算温柔地胡噜了一把樊季的头发:“让更多人知道咱爸多棒,这是好事儿。”
樊季哭得更凶,手死死攥住韩啸的衣服。他也想成为他爸的骄傲,可是他没有机会,他是个,有着极其特殊和Cao蛋的体质,他的秘密一被窥视,他的梦想全他妈破灭。
这所有的都伤害了他,但他又不能否认他们爱他,包括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