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江中,歌姬婉约而凄凄的声音顺着江雾徐徐飘荡,每个字都像是经过Jing心筛选的玉珠掉落在玉盘上,连带着神思都顺着一起飘远了。
帝天温了些酒,斟在白玉似的玉杯中,他还没说话,走神了的秦兮已经自个拿走一杯下肚了。帝天忙不迭道:“这是——!”
秦兮懵懵然看向他,眼中满是重影,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也摸不准哪个才是真人,失了焦距的水蓝色瞳孔像是一汪泉水干净澄澈得让人不愿玷污。
“酒……”最后一个音还是迟了。秦兮头晕眼花,茫然地坐在原地看着他,张张嘴没发声,帝天却看出他在叫“大哥”。帝天怕他摔,连忙放下酒杯去他身旁扶住了他,听见他靠在自己胸口上,很轻很轻地说了句“大哥我怕”。
所有的隐忧痛苦都在这一杯温酒后决了堤,秦兮把头埋在他胸口,扒住他的衣领颤抖着说:“大哥我怕。”
凄婉的歌声顺着江风吹了进来。
“十三年中岁月老,江上故人辞故人……”
字字句句哀哀切切,绕着的音似乎就和秦兮过不去,悬空绕着他余音不绝:“妾欲与君约白头,却不知君另有他欢……”
秦兮紧紧攥住帝天的衣领,痛哭出声。
帝天把他搂在怀中,感觉胸口的衣襟一点一点shi透了,那声声哀戚的痛哭终于让他感觉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他轻轻吻着秦兮的头发,低声哄他:“别哭,大哥见不得你哭,你一哭大哥心都碎了。怕什么,大哥一直在,就算是以后老了,你不要大哥了,大哥也会呆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一直守着你。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该要怕的是大哥才对,我的秦秦总是那么年轻好看,若是以后有别人喜欢上你怎么办?”
沧龙死时秦兮不曾哭,因为沧龙死,六器散,已经没人护着他了,即便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他也要走下去。
可是现在,就在这水天一色之间,他却在帝天怀中嚎啕大哭,似乎一切的悲欢都宣泄在了这一场大哭中。
帝天抱着他,隔着帘子看着外面歌姬隐约的倒影,听着秦兮一声声的呜咽,这一瞬间所有的Yin谋都不足为虑。
“别怕秦秦。”轻柔的吻落在秦兮的头顶,唇上的温度却似隔着皮囊烫到了灵魂深处。秦兮哽咽着抱住他,抽泣小了下去,他闭上眼,感受着环绕在周围的温度,渐渐睡着了。
江风顺着帘子的空隙钻了进来,却被一个人隔在了外面,帝天脱下自己的披风包裹住秦兮,就这么抱着他坐在舟上,任凭江水带着他们到江心。
天幕逐渐拉了下来,橘红色的火烧云燃遍了半亩天空,歌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悄声提醒:“公子可以回去了,再晚些江上会冷的。”
秦兮在帝天怀中动了动,迷茫地睁开眸子,愣愣地看着帝天好一会儿才捂住了额角:“大哥,头好痛。”
“回去吧。”帝天回了一声歌姬,随后伸手轻柔地按着秦兮的额头,“让你速度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说你就喝下去了。”
秦兮靠在他身上:“我不管,你给我揉揉。”
“好好好,给你揉揉。”帝天低低地笑了两声。
漂泊的船只总算是靠了岸,帝天牵着秦兮下了船,又给了歌姬些银子,在她的目光下和秦兮消失在了灯火阑珊中。
夜晚的苏城比之早上更加热闹,尤其是今日还是花灯节,更是人山人海。秦兮一边看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和小吃,一边被帝天牵着往前走。
他的目光从来不用落在前方,反正有帝天。
卖糖画的小贩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多数是六七岁的小孩。秦兮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小贩随手一浇一个兔子就成型了,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好玩。他立刻问:“能画人吗?两个!”
小贩一看他们衣着非凡,立刻连声应了,秦兮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自己的两个糖画,美滋滋地把自己的递给帝天,把帝天的拿在手里一下嘴吃了。
帝天摇摇头无奈道:“拿错了。”
秦兮一边吃一边拉着他往前走,随口解释:“没错啊,这样入了肚子,你就是我的,我也就是你的了。”
帝天失笑:“好好好。”
秦兮回头朝他一笑,水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中熠熠闪耀,像是被烛火点上了温度,灼灼烫人心魄。
帝天默默咬了一口糖画,感觉非常甜,都甜到心窝里去了。
远处突然传来无数惊奇的叫声,断断续续连成一片,秦兮拉着帝天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在万家灯火中看到空中升上了无数明灯。那些明灯像一颗颗星宿,在暗下的夜幕中显得十分亮眼。
呆在秦山的那么多年,他几乎屏蔽了人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十分惊喜,便也跟着人们叫了起来。
他在看灯,而灯下的帝天却在眼也不眨地看他。
星灯飘了满天,都遮盖住了星斗,在众人的目光下星灯逐渐越来越小,最终消失成了小小一点。
秦兮一回头就见帝天从身后变出了一只星灯,在他欣喜的目光下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