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曼特向他行礼:“阿利多西大人,正是午餐时间,您还在忙于公务吗?”
这位枢机主教正是弗朗西斯科·阿利多西。他俊美的面容此时略带愁色:“是啊,陛下不听劝说,一定要亲征呢。我和几位大人说得口干舌燥,奈何陛下异常坚定。您说,在这样的天气里亲征,陛下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哎呀,我不多说了,我还得去找秘书官,恐怕没有时间享用午餐了。”说完他就匆匆告辞。
杜乔从没见过如此年轻英俊的枢机主教,不禁感叹:“刚刚那位大人面容堂皇,举止高贵,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布拉曼特轻笑:“可不是什么友善的人物,他是帕维亚枢机主教兼陛下的财务官,性格Yin险狡诈,不招人喜欢。在梵蒂冈千万不能以面貌来论品德,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忌讳。”
杜乔虽然惊讶,但不敢多问,只能默默点头跟随前往餐厅。
这时,餐厅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人,大主教、外交官、女伯爵、诗人、画家、教授围坐一桌,享受主赐予的食物。今天的正菜是蘑菇烧小牛rou,鱼子酱、甜虾和葡萄酒源源不断地供应。布拉曼特好客热情,对聚会和宴筵的热衷丝毫不逊于尤利乌斯,这也是他能与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相处愉快的原因之一,两人喜好秉性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契合。布拉曼特喜欢随时随地有人陪伴簇拥,似乎无法忍受一秒钟孤独。即使午饭时间不长,他也会呼朋唤友,一边喝酒一边畅聊,不在乎是否会影响到下午的工作。
副主教与费拉拉大使正聊得投入,在国事、战争、教务等问题上,副主教显得更加游刃有余。杜乔就有些拘谨了,他只会做颜料,对于大人物们的话题很难插得上嘴,于是呆坐在位置上大口吞咽葡萄酒和牛rou。
这时,一位女伯爵正说到花边新闻:“我听说切雷萨·波尔贾1又越狱了,他不是在西班牙吗?上帝,那个男人该不会回意大利吧,该出兵去抓捕他呀。”
布拉曼特回答她:“怎么抓?听说帮助他越狱的人里有西班牙国王暗地里派遣的卫兵。”
“国王为什么要帮助他?这真是太荒谬了。”
“听说西班牙国王欣赏他的军事能力,希望能让他当上军事指挥官。”
“要我说,就是陛下太仁慈了,这样危险的人物就应该决断一些送上绞刑台才是。只可惜,陛下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不然一定是个英雄人物。”
杜乔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这种花边新闻总是能引起他的好奇心。他问道:“陛下还有孩子吗?原来他和费且莉的故事是真的么?”
布拉曼特露出微笑:“这也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吧,费且莉2替他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有生出儿子来。不过陛下是有一个儿子的,似乎也是一位交际花生所出,只是缘分很短,不被人所知罢了。那孩子的命运可不好,倒真不如波尔贾呢。”
女伯爵与杜乔都露出了兴奋的眼神:“这是什么意思?大人还知道些什么?”
“这是梵蒂冈内部的秘密,说来助兴也无妨,只是两位不要随意传播。”布拉曼特也许是酒喝得有点多,显得憨态可掬:“这还是陛下没有登基前的事情了,只有梵蒂冈宫里的几位老人还记得,陛下还是枢机主教的时候,有时会让一个女人抱着男孩来探望。算起来该有二十来年了,也就是说那个孩子现在至少二十岁了。不过这也正常,那时候的陛下正当年呢。”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孩子的消息呀,二十岁的小伙子该大有作为了。”
“只可惜那孩子的命运多舛。据说星官占卜出那孩子是不祥之子,会影响罗马的运势,才导致罗马这几年内忧外患。于是陛下将他流放到山中劳役,不允许见人,所以谁也没真正见过那孩子,只是隔一段时间秘书官要往山中一趟,才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女伯爵一边喝茶一边笑道:“这要是真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成为了教皇的儿子,还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倒不如不生出来为好。”
布拉曼特点头:“皇室的孩子,有哪一位不是命途坎坷的呢?就连陛下早年不也颠沛流离过一段时间吗?主既然要他承担大任,享受富贵,必然要经历千锤百炼。”
他们随后将话题转移到对后代的教育问题上,只有杜乔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尽管他刻意压抑震惊的心情,但握着餐具的手仍然微微发抖。一时间他找不出确切的形容词来表达心情。
流放山中劳役的不祥之人,难道除了约拿以外还能有谁吗?如果只要是个不祥的人都流放到山中劳役,那说不定雅妮库lun山早就人员济济了。
原来约拿竟是教皇的孩子,不是出自什么牧师或者家庭教师之家,更不是普通的贵族商贾,是当今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的儿子!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读书写字,修习艺术,他也许受过最好的教育,也许有过光明灿烂的前途,现在却沦落山林牧猪,空有一身才华和智慧不能施展。切雷萨·波尔贾造反越狱都没被拉去绞死,反而受到西班牙国王赏识混出个军事指挥官来,约拿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既不鸡鸣狗盗也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