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就有点板不住脸了。
顾昭雨招呼了一圈,顾影后不动弹,也没人敢吃,他也不在意,把篮子往床头柜一放,翘着二郎腿说:“那你们继续说啊,别理我。”
萧蘅把水果放下就溜到一边藏起来了一样,毫无存在感。
医生咳嗽了一声,开始继续介绍这种前卫的治疗方案,长篇大论了大约二十五分钟,顾昭雨和他一唱一和,一直在发出“啊?”“是嘛!”“真的呀?”“这么牛逼!”等捧场声音。萧蘅站在角落里要笑不笑,忍得肩膀发抖。
顾影后冷眼看着这三人演,直到顾昭雨把医生送出门(“再见啊医生!帮大忙了您!感激不尽!拿点水果回去吃啊!”),她才冷笑了一声。
顾昭雨很平静地说:“听起来挺好的。”
“好你个头。”顾影后厉声说,“我说了不想治,你听不懂人话?这是我的个人选择,你只能尊重我,懂吗?”
不是她不想活下去,而是不想去当这种前卫疗法的小白鼠,更不想连最后的日子都因为挣命而活得苦不堪言。
顾昭雨“嗯”了一声,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懂了。”他说。
顾影后冷哼:“顾昭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卖的什么药。”
“诶?”顾昭雨一副吃惊的样子,“我还没开始卖呢!”
顾影后把胳膊一抱,做出“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卖”的表情,顾昭雨张开嘴——又闭上了。他转头对萧蘅招招手。
“妈,介绍一下。”顾昭雨说,主动拉住萧蘅的手,“这是我老婆,您儿媳——快,萧蘅,叫妈。”
顾影后:“……”
她看着萧蘅张开嘴,明显是真的打算听话喊妈了,赶紧制止道:“停!”她一喊停,萧蘅马上把嘴闭上了。他眼里充满真诚,黑白分明,很清澈。
顾昭雨说:“哦没事儿,咱妈不讲那些虚的,那萧蘅,你去给妈削个苹果,你看她脸色差的。”
房间里总是备着水果的,而且每天都会换成新鲜的,萧蘅真的转头去拿窗边茶几上的苹果了,顾影后脸色铁青:“顾昭雨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呀,就分享一下人生的喜悦嘛。”顾昭雨很理所应当地说,“……个人选择,您尊重一下。”
顾影后气得发抖。
“你这是报复我。”她恶狠狠地说,“你这是要挟!”
“我这怎么是要挟,你让萧蘅跟我分手不然就公布他的秘密这才是要挟吧。”顾昭雨说,脸上露出“你看,我都没跟你计较”的无奈表情。
“你……”顾影后语塞了,她很快组织反击:“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顾昭雨说,一提这个他表情也不太痛快了,即使被误会被怨恨,萧蘅都一语不发,顾昭雨听闻莺讲过之后心疼得差点哭了——有什么不敢让我知道的啊,难道能比被误会出轨更严重吗!萧蘅嘴太严了,想把他撬开,看来不花个几十年功夫不行。
顾影后明白了:“闻莺。”她冷冷地说,“所以你现在是来跟我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顾昭雨说,“我不说了吗,我跟您分享喜悦来了。”
“你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赞成你们?”顾影后问,“他——”
“他偏执,顽固,价值观扭曲。”顾昭雨说,“但我也自大、傲慢、孤僻——谁也没配不上谁。”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即使在一起作为情侣来审视,也距离“完美”很遥远,但不可否认萧蘅使他变得更好,反过来也一样,他们是两个有缺陷的人,可是如果就连这缺陷在彼此眼中也是美好的特质,那完美与否还重要吗?
顾影后一生都在追求“配得上”自己的那个人,但她找到了吗?
可能找到了,可她自己又放弃了。
顾影后默不作声,萧蘅从外间端着托盘进来了,里面盛着一个小碟子,和一个浅浅的小碗,碟子里装着两瓣“苹果兔子”,碗里的苹果切成了易于入口的小块。他走过来,顾影后抱着胸没有接的意思,顾昭雨说:“给我吧。”萧蘅点点头,又跑到没人注意的角落站着去了。
如果屋子里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主要负责讲话,那么有第四个人站在角落一言不发还算是正常;但如果屋子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里,那就很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顾影后不自在地抖落一身鸡皮,顾昭雨插起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吃一口。”
顾影后不肯,顾昭雨叹了口气,居然收回手送进自己嘴里。
“您看看,都是个人选择,您的选择和我的选择怎么就不能都彼此尊重呢?”顾昭雨边吃苹果边慢悠悠地说,“反正我话放这儿了,要不您就好好治疗,大把时光跟我俩斗,要不咱互相尊重,您消停归西,我俩准在您葬礼上哭得不省人事这您可以放心,绝对里子面子都做足。您看怎么样?”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选,他就是要和萧蘅在一起,死活都要,顾影后听出这个话外音,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