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渐渐灰败下去。
他刚才听见陈星说要离开自己,急火攻心的同时还心存侥幸,此时看到他这副要与自己拼命的架势,那份自欺欺人的侥幸和这酒瓶一般,摔得七零八落。
他眼神灰暗地看了陈星片刻,缓缓地松了手。
陈星气喘吁吁,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似乎在这短暂的瞬间找回理智。
他转头对毛毛说:“毛毛,今天真对不起,你先走吧,好吗?”
毛毛犹豫地看看他俩,拎起自己的小包快步跑开,临出门前她看了陈星一眼,满眼都是担忧,陈星回她一个抱歉而安抚的微笑,抬了下手,示意她关门。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似乎可以长谈了。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薛志他们呢。”陈星自嘲地笑了一声,低声骂自己,“傻x!”
蒋弼之恼火地撸了下自己头发,“星星,对不起,我……”
“蒋先生,你知道以前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谁在帮我吗?”
蒋弼之沉默下来。他看着陈星报复意味强烈的眼神,像动物感知到危险来临那样心脏狂跳。
“二月底的时候,必须得给小月买药了,但是我只剩五万多块钱,蒋叔叔,我那会儿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猜是谁借给我的钱?”
蒋弼之面露请求,“星星,我知道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刚才是听见你说,你要走,我太生气了……”
“是你口中的ji/女,给了我三万块钱,小月三月份的药才有着落了。”
蒋弼之再度沉默下来。这次他已经没了开口的勇气。
“但是三月份以后还有四月份呢?我要怎么办呢?我那会儿又不知道后来会遇见你,能靠着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你心生怜悯慷慨解囊……一个月就三十天,一天就24个小时,那时候我有六千块钱,我得一个月之内赚到七万四,怎么办呢?蒋叔叔,你觉得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呢?”
蒋弼之痛苦地捂住脸,“求求你星星不要说了,算我求你……”
陈星试图冷酷地看着他,可是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打颤,所以说的很慢,就像凌迟一样,缓慢地、一刀一刀地割在蒋弼之身上。
“那我只能去卖身了呀。我想过卖肾,配不上型,没办法啊。我就想,里面的不能卖,外面的总能卖吧,我什么都没了,就剩这么个身体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对吧?蒋先生,你说,毛毛是ji/女,那我算什么?”他堪称无邪地轻笑起来,“我是男的,是不是叫ji男?您见多识广,听说过这种说法没有?”
蒋弼之用力抹了把脸,逼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看着陈星残忍的眼睛,“别这么说自己。错的是我,你惩罚我,别这么说你自己。”
“从小到大我就那两个最好的朋友,你嫌他们笨、嫌他们没出息,你看不起他们,那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其实一直看不起我,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小王子、什么能干,都是骗人的,你就是看我长得好看,其实你根本看不起我。哪有只会熨衣服的小王子,你要真觉得我能干为什么不让我去公司?你就是说说而已,你就是长了一张巧嘴,就把我骗得团团转。”
“我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是谁陪着我?不是你。你那会儿在哪儿呢?你在干嘛呢?你是跟人喝酒呢还是跟人上床呢?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是他们一直拉着我,没让我倒下来。你那天上完我以后你跑哪儿去了?是薛志和彭宇两人轮流把我从嘉宜背回胡同的。那会儿你在哪儿呢?你把人强/jian完了就扔床上不管他死活了是吗?”
“蒋先生,蒋董,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这样的人,这种自视甚高的人,从来不强迫别人的人,为什么偏偏对我下手呢?刘谨之不愿意,你就不逼他,我当时也不愿意啊,你为什么就要逼我!我比他差在哪儿了?就因为他能考上国外名牌大学但是我连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所以我就不是个人了是吗?你对谁都好,在谁面前都是好人都是绅士,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坏呢?就因为我玩仙人跳,是小混混,所以我在你眼里就不是个人,可以随便作践吗?”
伤人的话总出自亲近人之口,是因为你总期待他们温柔,而他们却清楚你哪里最怕痛。
陈星眼里的泪意已经干了,只剩下咄咄逼人的恨意与报复的快感:“蒋弼之你说话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你那会儿,真没看出我疼、看不出我不愿意吗?你为什么要那么逼我呢?”
蒋弼之彻底被打败了,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碎石满地,尘土飞扬。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原因。难怪他和陈星的幸福那么短暂,难怪陈星在他身边越来越不快乐。
原来是因为那件事。原来他们之前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关于前任的也好、关于李道安的也好、关于应酬的也好,吵来吵去都解决不了,原来是吵错了方向。
原来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曾经做下的,那件罪孽深重的恶事。
他怎么这么天真地相信陈星真的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