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吧,一晃二十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麽模样了。前不久我想见一见他,结果呢,你突然跑来说有事要和我商量,硬生生把这约会给截了,我还是没见着人。欸,我记着是叫向迩吧,这名字不大好,拗口,不如你原先求的名字好,不过二十年也叫惯了,忽然要改,反倒不适应,”他把“向迩”两字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读,过后笑了笑,“果然,多练几次,嘴巴就习惯了,听着还挺好听的。”
向境之一言不发。
蒋老接着道:“这人年纪大了,总想能多接触一些年轻东西,往大了说呢,新的思想,新的观念,小的呢,眼前多点年轻人也是好的。以前我说这些,你觉得闷,现在有了孩子再想,可明白多了吧。”
半天,向境之附和:“您说得对。”
那边向迩给陈冬青回过电话,天色渐暗,他换身衣服下楼往餐厅去,挑了张靠窗的圆桌,瞧着窗外华灯飘雪,室内却翻着热浪。他一口一口地咀嚼,周边放着古典乐,良久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擦嘴一看,接起了,对方话音淹没在背景乐中,他捂着半边耳朵也听不清,干脆拾了衣服走出餐厅,杂音徐徐后退,他总算能听清一二。
对方自称是戴维斯医生:“你预定了诊所的会面?”
“是,我想向你了解一个人。”
“你爸爸?”
向迩有些诧异,停顿一瞬:“是的。”
戴维斯笑道:“没问题,那你明天上午过来。”
“明天上午?可我预约的时间是三天,现在说该是两天后。”
“噢,我的诊所我说了算。”
“……好的,多谢。”
戴维斯慢悠悠收线,面前是满脸怒容的女助理,她将预约表丢到他跟前,尖声怪他总是随意打乱次序,先前已经有许多病人前来投诉,这下倒好,得有两天的客人赶着来取消预约,她看他就是不想再雇人,特意这样随心所欲,就是要把他仅剩的员工一个个都折腾疯。
她叽里咕噜地一通抱怨,戴维斯却不以为意,解释道:“那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我按着轻重缓急把他放在最前,我有分寸,好了,你应该出去工作。”
女助理气得两眼冒火,蹬着高跟鞋出门去,一下关门甩得整间房都在发颤。
第二天向迩起得很早,穿衣前他看了一眼国内新闻,看完八卦报道又去看底下的评论。奇怪的是,距离曝光只几个小时,那些评论风向已然转舵,他顺着一条链接点进,发现是条澄清博文,力斥记者捕风捉影,所谓的“再次猥亵男童”实是污蔑,那位小演员自进组培训后身边始终有父母陪伴,难不成向境之还能迷昏了父母再把孩子抱回房里实施猥亵?那帖子图文并茂,将原先传得沸沸扬扬的合成照拆得支离破碎:想再次以“猥亵男童”的丑闻压垮一个兢兢业业的演员,就现在的营销手段和网友思维,轻易能使谎言暴露。
可也有不少人挖出陈年旧事:第二次可能是假,但第一次总不是吧,向境之当年可是连和那小男孩儿的裸照都被曝光了,难不成那还能推翻?
向迩盯着这句话后一串蓝色链接,他就算不点入,也知道那些“裸照”是长得什麽模样,不过是向境之赤着上身,几步远的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裸露的男孩,仅这一张,就能将人钉在恋童癖的耻辱架上,终生不得好报。
他关掉手机,以冷水洗了把脸,勉强能让思绪平静。
戴维斯医生挂着心理师的风光名头,活得却像个小开。向迩在他办公室坐了好半天,女助理进来续了次咖啡,将他由上而下扫描一遍,直扫得他皱眉头,想开口问医生在哪儿,门外传来声变调的口哨,女助理翻个白眼,示意人来了。
毕竟是上班,戴维斯套着西装和大衣,就看外形还挺能唬人,结果一开口就破功。向迩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近的八卦新闻,说到某位女星公然出柜,他可惜地啧啧两声,意在表示自己之前对这女星挺有兴趣,可这突然之间就变了取向,顿感前途无光,真是连和女人交往的动力都丧失,生怕见着一个,第二天对方就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女人”。
向迩耳朵生茧,表面八风不动:“我们该聊正事了。”
戴维斯恍然大悟:“也对,是时候了。”
气氛凝滞一秒,向迩首先行动——他从口袋中取出那封信,按在桌面推去,说道:“这是您寄给我父亲的信,对吧。很抱歉我没有在告诉你们双方的情况下拆了信,但就里面的内容,我有话想问。”
戴维斯从他手中接来那信,信封尖角戳着掌心,他总算想起:“哦,是我去年十一月底寄出的,我和你父亲约定,十年之后提醒他过来拿东西。”
“拿东西?”
“他自己的东西。”
“他为什麽会有东西在这儿?”
“那你应该问他。”
向迩:“十年前,他离开家,在你这儿待了大半年,那些东西就是那时候留在这儿的是吗?”
戴维斯:“是的。”
“他来你这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