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下午,申时末,整个夜明城已点上了灯。
晚香楼灯影幢幢,远望去一片红云红雾,两个香肩半露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门口揽客,声声如莺啼,教人从头酥到脚。
苏乾和乔宇换了身富贵行头,还没走近,便被姑娘老鸨一路拉拉扯扯进了楼。
“两位俊哥儿好面生,从外地来的吧,快进来歇歇,喝口茶,听支曲儿,包您忘了明儿太阳打那头出了!”老鸨嗓门嘹亮,一时间连楼上还未进房间的姑娘都同大堂里的人一样,齐齐转过头来看。
苏乾通身温润公子的打扮,白衣胜雪,腰间一线流苏羊脂玉佩,衬得整个人如同仙人下凡一般,更别提那张不染脂粉眉目似画的脸,连在场的花魁都要逊他三分。
只是清清冷冷的,周身仿佛缭着一阵白雾,让人不敢直视。
乔宇则扮作他的常随,一身箭袖劲衣,更显得窄腰宽肩,身姿挺拔,整个人虽着仆装,却无端透出一股清贵逼人的气度,久经风月的姑娘都不住往他下三路看。
“公子喜欢什么花样,我们这位绿柳,擅长吹箫。”老鸨拉了一个绿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笑。
“她叫羽娘,最是擅长弹唱后庭花的。”老鸨又指着台上一个弹琵琶的姑娘,“包管公子乐不思蜀!”
她说得隐晦,苏乾饱览群书,一听之下就明白了大半。乔宇皮下是苍祁,此刻装着半懂不懂,还有闲心望向苏乾,见他面上还是清清冷冷,耳根却不声不响红了。
竟然煞是可爱。
乔宇忍不住伸手扶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免得沾上老鸨的唾沫星子。
“乔公子!”怯生生的一句喊,人群里走出个蓝纱衣的瘦弱姑娘。
乔宇听得叫他,回过头,却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苏乾偏过头,轻哼一声,见乔宇还楞着,又冷冷提了一嘴,“去岁五月,安州,百花阁前。”
“是你啊,”乔宇记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别出心裁,从楼上坠下,恰落在他怀里的蓝纱衣姑娘。
“小女子叫翠墨,没想到能在这里与乔公子相见,真是缘分。”翠墨人如其名,说话有些小家碧玉的文气。
“既有缘相逢,还请乔公子和朋友上楼,翠墨泡些公子最爱喝的顾渚紫笋。”
“也好,有劳姑娘。”乔宇尚未答话,苏乾捏了捏他的手,随着翠墨向楼上走去。
老鸨和余下众人盯着他们三个的方向,眼睁睁瞧着人关了门才作罢。
“顾渚紫笋?”苏乾一眼飞向乔宇,“我竟不知道,你还爱喝茶?”
“是我猜的,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房里摆着一整套茶具,翠墨娴熟地从柜中取了茶叶。
“苏乾。”
“不知乔公子和苏公子到这夜明城来,可是要办什么事?”不一会儿,水壶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是有些事要办。”苏乾抢白。
女子也不着急,斟茶入杯,十分殷勤地推到乔宇面前,“若有用得上翠墨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苏乾信手一捞,那茶便到了他手里。
翠墨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心想这人面貌清冷,怎么举止这般无礼,只碍着他是乔宇朋友,便不去在意,只另取了杯子再斟,却听这苏公子道: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姑娘可听说过,三十年前这晚香楼里的顾云袖?”
一上来就切入主题,乔宇也楞了楞,没想到向来斟词酌句的自家师兄,今天也像是失了耐心似的。
“顾云袖?从未听过这个名儿,三十年前的事情,别说翠墨,就连花妈妈都不一定记得。”翠墨笑盈盈地递了一杯茶给乔宇。
“那就麻烦翠墨姑娘引见那位花妈妈了。”苏乾话是这么说,冷冷的目光却直盯着乔宇手中的杯子。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安州和夜明城相距甚远,这个蓝衣女子不过十六七,且不论她妆容打扮一如去岁,仅是出现的时机便太过蹊跷。
是以,苏乾怕那茶有问题,不敢让乔宇先喝。
翠墨倒是落落大方道,“方才引你们进楼那位,便是我们的花妈妈了,二位既有事情想问,且候片刻,我去叫她进屋来说话。”
说完,她朝乔宇温婉一笑,便袅袅娜娜出了门。
“师兄?”乔宇见苏乾神色游移,极为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凑到跟前去观察他的脸色。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惹得苏乾有些不自在,刚想甩开他的手,却又察觉但他掌心的温度。
烫得不正常。
“不孤,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乔宇神色古怪地摇摇头,“我看师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这晚香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乾沉yin片刻,将从踏进门槛那刻,到进这名叫云雨轩的屋子为止,每一步都细细过了遍,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之处。
其实就连这个翠墨的行动举止,都谈不上什么不对。
若硬要说有什么,便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