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
楼清尘才发现,姜别早不是那个卑躬屈膝的少年了,身量早已修长,甚至比他微微高出一些,能很轻易地捧住楼清尘的脸。
姜别褪去平日里的唯唯诺诺,沉下嗓音对楼清尘道:“师尊,这些年很辛苦吧?别再勉强自己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愿意的事情,我来替你做。也请你偶尔依赖一下我吧,不然我在你身边的意义是什么?”眼含温情,仿佛楼清尘是他这世间唯一的珍宝。
楼清尘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在姜别面前毫无顾忌地耍小脾气。
姜别从未把楼清尘贬低为神。他像爱着一个普通人一样,窥视、试探、了解,然后以他特有的方式尊敬楼清尘。
楼清尘和姜别在一起,不再是游刃有余的众修之首,不再是睥睨天下的人间战神。将记忆至于断壁残垣之上,将星火燎于远古的荒原,将痛苦诉诸人情冷暖之中。他还是那个jian懒馋滑,把神行岩弄得乌烟瘴气的轻狂少年。
如果可以,楼清尘想在姜别面前耍个小脾气: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姜别,然后说,我们不打了,一起回家吧。
换做往常,姜别一定眉开眼笑。
可现在,姜别放开手,轻轻把楼清尘推出火中。
姜别对火堆外的楼清尘喊道:“师尊,我记得你说你怕我不在神行岩了。你不要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答应你,无论我因何而死,来世,生生世世,我还会来找你。”
接着,他看见姜别在火中冲他笑着,嘴一张一合,好像无声地说了什么。
“清尘,我喜欢你。”
烈火迎风飞舞,隔绝了相望的两人。姜别苦笑了一下,默默转过了身。
怨气入体,夏慈恩的灵魂祭给了凶兽,失去了灵智。与之相对的是凶兽们变得强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
凶兽们嬉笑着,抬起尖尖的指甲指向姜别:“姜别,你无心都断了,还来逞什么英雄?”
姜别闷着头,低声喃喃地念着不知名的咒。
“你没了无心,流落平阳的虎,搁浅沙滩的龙。”
姜别抬起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含情脉脉的不是他。
凶兽们被姜别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后又笑嘻嘻地一起冲上去:“哥几个不用怕!他就是装腔作势,趁现在撕了他,他可是敖放的容器,吃了他大家就能成魔了!”
姜别眼中Jing光一闪,横过左手手臂,右手搭在手腕处,一根鲜红的骨头竟从姜别手臂中缓缓扯出。
所有的凶兽走尸怨念恶灵一瞬间都不敢动了。
魔剑无心,就是当年敖放修魔渡劫成功后,化骨为剑,杀得千千人,万万人,焠血而成。一般人驾驭不了无心的怨念。
而姜别现在,就像当年的敖放。烈火之中,那根尺骨还滴着血,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怎么可能?凶兽们不敢信,可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却是实实在在的,魔物血ye里的优胜劣汰让他们本能的恐惧,喉咙间发出威胁性的低鸣。
不知何时,头顶聚集了厚重的乌云,里面翻滚着紫白色的闪电。
怨灵的贪念最终战胜了本能,最先忍不住对食物的渴望,冲向了姜别。有了第一个人打头阵,其余的魔物也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姜别目光没有惧色,挥起手中的骨剑,伴随着七道天雷滚滚而下,将大地劈开一条裂缝。
雷声轰鸣,万物沉寂。
姜别彻底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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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别没有自己入魔后的记忆。
他不知自己在哪。他好像在岩浆中,全身被烧得疼痛,几乎快熟了,快化成灰了。鼻腔里,耳朵里,全是恐怖的灼热感。这就是入魔的感觉吗?
就在姜别痛到麻木连感觉都要失去时,他身上的温度又降了下来,像被扒光了之后扔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意识晃晃悠悠地渐行渐远,随着海浪没有目的的飘着,灌入口鼻和耳朵的海水迫使他清醒。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浪花打到了岸上,他躺在柔软的沙滩上,被阳光晒过的沙子熨烫得他很舒服。
这又是哪?
慢慢悠悠地,传来一阵熟悉的桂花香。
迫使姜别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的瞳孔是散的,聚不上焦。过了好久才渐渐恢复意识,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他在神行岩。
他想坐起身,可身体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连动根手指头都万分沉重。
“姜别你醒了。”晏子萧伸手探探姜别的额头,“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姜别闭上眼睛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反倒问道:“我现在是……”
晏子萧知道姜别想问什么,免得让姜别说话多费力气,晏子萧答道:“夏慈恩死了,那些凶兽走尸也灭得差不多了,善后工作交给了林庄主处理。你消耗灵力太多,需要暂时歇歇。”
蒋岩在一旁竖起三根手指:“你都睡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