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只为凤凰一人生,花蜜只有凤凰可食。
于那白云至深处,有一座金顶碧青色琉璃瓦片建造的宫阙。宫阙外绵延无数规模略小的偏殿,诸殿皆以臣子拱卫之姿,俯首于这座金色凤宫左右。
那时候,并没有人告诉过叶慕辰,他便是经由凤帝与另外一位上古神裔崖涘所共同执手倾注两道截然不同的灵力孕育而生的星魂。他自星海故乡中睁开双眸,第一个落入他眼中的人是凤凰,从此后,便也只有凤凰了。
南广和颤抖着身子扑入叶慕辰怀中的时候,飘浮于叶慕辰眸底的却是十万年前的历历往事。他从不知晓殿下心事,也不知将来两人之间又能如何。殿下肯要他,再不逐他出凤宫,他心中已经安然了大半。
可是除了那安然以外,总还是伤心的。
殿下于他而言,是君,是父,是毕生仰望。
可是他于殿下而言,又是什么呢?是一个凡间愚笨的小夫郎,还是昔日凤宫外引起万年道争大战的一个不听话的臣属?
……有很多很多事,他都不敢开口去求证。怕听那人含笑亲口告诉他,叶慕辰,你心中早已知晓答案,为何却一直自欺欺人,不肯去信呢?
“殿下,臣永远都在这里。”叶慕辰拥住怀中人,亲吻他的发丝,声音沉郁。“你要度化他们入轮回,臣不再插手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若你不喜欢臣那样瞧着你,臣从此后……便只有在你背后看着你。”
叶慕辰原本也不知晓,只是淡淡地,脱口而出。只是在话音落地后,便连一向心肠冷硬的他,也在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了凄楚的味道。
“不,臣并不是指责您……”叶慕辰想弥补,却又笨拙地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懊恼地咬住了舌尖。随后薄唇紧抿,再不说话了。
南广和却似没听见这句话。
烈焰于两人身后铺陈开来,火光中两人衣角猎猎,在空气波动处依稀可窥见叶慕辰墨青色长发间隐约有星辉跳动。
只是当时两人都只顾想着各自的心事。各自都觉得凄楚,都不能向心上人言明心迹。
于是在冰雪炼狱熔化成一座湖泊时,水流声淙淙不断地流入两人耳蜗,终于唤醒了各自沉浸于悲苦往事中不能醒来的南广和与叶慕辰。
两人就着相拥的姿势,扭头回望那一座横穿天际的巨大湖泊,雪水冰川仍在不断溶入其间,水声浩浩,有一弯月轮赫然现于流水深深处。
漫天星光挂在穹顶深处,白雪不知何时早已汇成了空濛的淡青色的雾。于一座完整的小世界倒影中,湖泊中冉冉升起一轮明月,自水中直升至更高的地方,直到与满天的星子并肩。群星纷纷让开一条路,任由那轮水中升起的月轮占据了穹顶最中央的高处。有皎然如雪般莹白的光,自那月轮倾泻而下。就好像是天际的那座月华宫中至皎洁至无瑕的月,移居到了此处,生成了湖水中的明月。又好似有蓬蓬远春中的碧桃盛开,水滨中充满了明媚的香气。
这香气混在星光漫天中,令人分不清究竟是身处于三十三天外,还是久居于此方世界的无涯,在那群星的故乡地,见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诞生。
南广和终于自那日于下界南赡部洲与东胜神洲交界处崖涘堕入黑海的无边噩梦中惊醒,激动地拉住叶慕辰的手,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欣喜地指着天空中那轮明月道:“你看叶慕辰,他们都变作了星光。没有去六道轮回,不用再走一遍地府三途河的路,他们选择了留在此处,化作繁星。”
两人的手握在一处,两人的手一同指向穹苍中的漫天星光与那轮皎洁明月。
叶慕辰目光下落,落在这两只交握的手上,薄唇微勾,也随他展颜笑道:“呵,真好。”
“唔,真好!”南广和附和了一句,随即又忍不住欣悦地笑道:“叶慕辰,此方天地虽然当初定下了那天杀局,如今却到底留下了一线生机。生机回还,如今昔日那些羽族都可获得再次孕育重生的机会了!”
叶慕辰微笑看着他欣喜的脸,凑过去亲吻他的发丝,含着笑音道:“是啊,真好。”
南广和只顾着高兴,压根没看透那沉甸甸压在叶慕辰眉间的哀伤与愁苦。他望向那漫天星光中的璀璨景色,振奋道:“你看,这都是那些骸骨所化!”
“唔,都是他们。”叶慕辰牵着他的手,与他并肩立在融化成湖泊的冰雪炼狱边界,脚下靴子叫水气侵袭成雾色。赤/膊上身有肌rou虬结,水汽凝结成露珠,点滴缀在他蜜蜡色的肌rou上。
南广和却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他高兴的几乎恨不得跳入这座冰雪所化的湖泊中,或者再次投身于漫天星辉中,与那些昔日凤宫中各羽族再畅意嬉戏一次。这些羽族的王者们,都曾是他注视下孵育的,便和他在凡间大隋深宫中亲手养大的那两个孩子差不多。万年前道争大战开启时他虽然亲口允了他们,与他们一道入了极情道,却并未能当真护住他们。
也只有在他们再度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借此星光重新返回星辰之乡,才能令他心中彻底了断这场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