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船舱底层那片囚室多了几个看守的人,他们打开了西边一间牢房的大门,两个人高马大的看守将一个人推了进去。
很吵。
隔壁的林本川被摘了黑色头套,迷迷糊糊地靠着墙,隔壁的动静让他有些不安地偏了偏脑袋。
他刚做了个梦,梦见小秋温暖怀抱圈着自己。突然被这一阵嘈杂惊醒,他满心懊丧。
恐惧得过了头,这感觉倒是已经麻木了。
他又被绑架了,身处在这个肮脏的牢笼内,这里的环境似乎比前世那次绑票还要差,但内心反而没那么慌张无措,至少他可以确定,林季子与这次绑架案并无关系。
不用死在和相爱之人义断情绝之时,也不用再受被爱人割喉的剜心之痛。大概也算上天对他的一种厚待了吧。
“杂种,安静!”隔壁看守很粗暴地吼,冲着铁皮墙狠踹一脚,连带着林本川一起后背发麻,“妈的亚洲佬!”
!
这个词叫林本川猛地一震。
不可能,小秋怎么会在这里?痴心妄想,他觉得自己未免好笑得过分。
“Cao你妈的鬼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发闷,像是忍耐着疼痛,却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说的是中文。
没有什么能比这声音让林本川能更熟悉了。
他浑身颤抖起来,听隔壁“喀啦”一声落了锁,那人犹在吵嚷。
“Cao你妈,你们老大在哪,啊?你他妈知不知道上次他弟弟跟老子上赌桌输得一塌糊涂的脸色有多好看,哈哈哈你们见过吗?”
他看着头顶上几只蚊蝇绕着昏黄点灯飞舞,林本川这时才复苏了心头一阵紧似一阵的害怕和委屈,肩头颤动着,泪水骤然间涌出眼眶。
就像幼童在半路摔到了、被人欺负了,只有见着亲近的人才知道哭。
起先还只是静默流泪,后来他干脆忍不住喉头悲鸣,手指颤着敲动墙板。
“笃笃笃”
他呜咽着轻哼一首歌,有些不成调。
“夏天风正轻松,双人坐船在游江……”
他几乎不会中文,遑论闽南语,可调子深深印在脑海里,是小时候小秋常哼唱的。
隔壁喊骂声受了感召似的,忽然减弱。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林本川觉得背后铁皮墙好像动了一下,林季子和他背对背坐下来。
“有话想要和你讲,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他和着林本川的调子唱,歌词含含糊糊的,不成句子。
“怕不怕?”歌声止歇,林季子问。
一阵沉默,空气里只有林本川偶尔响起的抽泣声,他迟迟不答,像是怕自己泣不成声泄露出心底的恐惧。
林季子也不催他,只是低低地继续哼着歌,像在安抚婴儿。
林本川觉得自己好像受用过这种温柔,又好似初次体验。林季子的柔情正在凌迟着他的理智,摧毁他神智,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献给这个男人——
“我很怕……”他终于放松牙关,情绪从尝着苦涩泪水的唇齿间尽数泄露,“他们突然闯进来,我……”
或许眼下的处境压根就是林季子在炮制前世Yin谋,但林本川情愿放任自己,也要沉沦在他温柔的抚慰中。
一次次打破誓言,一次次义无反顾的沦陷。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爱小秋,爱到死的那种,他不要跟这个人分开,就算死也不。
“不哭不哭,乖啦……”林季子的声音温柔依旧,他的手掌印上墙面,像是在安抚着一墙之隔的爱人。
天知道在Lisa牢房的地面之下,他隐身在层层管道里,听见对讲机里断续传来有个亚洲少年被绑上船,而他的父亲是HEINRICH的老客户时的心情。
他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明明把他困在家里了不是吗?他甚至都计划好了,接下来会有人送一日三餐过去,等到他冷静下,不再四处寻找自己时,他会安排人去开门,这一切都是希望他能安全。
可为什么?命运永远在捉弄他,明明重来一回,他一样无法护小川周全,依然让他身处险境。
他未放弃复仇,同时也为了他和小川的未来,他必须想尽办法往上爬,可他决不能接受小川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信念强烈到他立刻丢下正被看守推搡辱骂的Lisa,顺着管道一路往上,来到船舱二层。
故意制造出一点动静,船员和看守们蜂拥而上,他虚晃着躲避几下,几乎立刻束手就擒。
这才得以坐在chao暗牢房墙边,低声安慰他的小情人。
“小川。”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有些暗哑,大约是许久未喝水的缘故,手指在铁皮上“簌簌”滑动,林本川敏感地察觉到,后背随着那手战栗着。
“怎么了?”林本川渴望他的触碰,浑身每一个毛孔好似都在叫嚣、乞讨着温存,他闭着眼,想象冰冷铁皮是林季子温暖坚实怀抱。
“隔着墙我也可以抱到你,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