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党郡地处程国与谭国交界处,此地牧草茂盛,雨水丰沛,大部分百姓都以农耕为主,又因临着交通要道的沛州,吴党图便利,将大批买卖运至沛州经营,时间一久,沛州日益富饶,交通便达,而吴党仿若灯下黑,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样子。
而今阵尹大面积来犯,程国国度霄州沦陷,版图四分五裂,零星郡县还在坚守,却也扭转不了被征服的命运,沛州早已被高翰盯上,战斗如火如荼,吴党没有特产没有矿藏,却因祸得福,弃儿一般,一时半会儿没人想动他,甚至程侯后撤的备选也是沛州,无奈高翰率先一步杀了过去,只好去了吴党。
吴党郡守苏吴闲适是一高瘦男子,嘬腮溜肩,瞧着实在没有富贵气,勉强像个不得志的老书生。
见到狼狈逃窜的程侯,苏吴闲适跪拜迎接,见到杨炎成顷,他以为是个将军,只略略施礼。
“瞎眼的奴才!这是炎侯!!”杨炎芳蔼一脚踹上去,弱不禁风的苏吴闲适忙跪拜求饶,杨炎成顷轻飘飘瞟了一眼;“听闻苏吴郡守的随园不错,叨扰了。”
苏吴闲适苦笑,本想把最好的几间让给程侯,自己住在花繁叶茂的随园,现在炎侯张了口,哪里敢拒绝,只得连连磕头应承着,自己协同家眷搬到别处。
当日傍晚,蝉予和杨炎幼清便住进花簇锦攒的随园。
蝉予在烟熏火燎之中逃窜许久,若不是看到随园遍地花开,都不记得现下是何时节。
“入春了!?”蝉予看向杨炎幼清,瞧他仿佛麻木一般,双眼无神,便折了一支桃花,别在他耳后。
属实说,杨炎幼清虽丰姿洒脱,眼若波明,可遭了这一趟劫难,肌肤不再丰泽,疲乏刻入眉心,实在不似曾经那样风流出众,可蝉予却觉得他锋芒收敛,多了几分可亲。
“人面桃花,”蝉予嬉笑着捏了捏杨炎幼清的脸。
“敢取笑我……”杨炎幼清嘟囔一句,没有力气发火;“海棠才衬我……”
“怎么不是牡丹?”蝉予被花海环绕,心情轻松愉悦,连身上熟铜甲也不觉冰冷,拉着杨炎幼清;“我倒觉得海棠与桃花很像。”
“我说的是重瓣红海棠,跟了我这么久还这样没见识……”杨炎幼清不屑道;“当初……我出生时,便是海棠花开的季节,父王说……本以为在繁花簇拥下,会生出个女儿,而且我母后临盆时,当时的太常还去我家吃酒,给未出世的我卜了一卦,你猜怎的?”
“算得是……一生逍遥自在,放荡不羁?”
“呸,差远了,他说我今生大富大贵,能登顶庙堂……”
“能做诸侯……”
“诰命夫人。”
二人对视沉默须臾,统一的笑出声,尤其是杨炎幼清,笑的泪都出来。
“结果……结果母后生我出来,居然是个男孩!!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太常连酒席都不肯来哈哈哈哈哈哈,说是什么……什么偶染风寒不适合去哈哈哈哈哈!!这事儿全常州都知道了,那太常成了全常州的笑柄哈哈哈哈!!!”
二人边走边笑,进了屋内。苏吴闲适也是有心,在屋内小厅中准备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澡桶。
蝉予盯着这冒着热气和米香的木澡桶愣了半晌;“我就说……浴室能搬入屋中……”
一边的侍女拉好红木屏风,屏风上镶嵌绘满美女出浴图的瓷片,又备好换洗亵衣与肥珠子,便含笑退下,临走时不忘拉好小厅珠帘,关紧门窗。
顿时,屋内被这一桶热水熏的雾气氤氲,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钻。
当啷几声,蝉予卸了几乎长在身上的熟铜甲,也把杨炎幼清的甲写下来,随即脱掉他的衣裳。
杨炎幼清瘦了许多,肩膀、肋下、双胯,均被磨出青紫痕迹,迈腿钻入澡桶中,杨炎幼清疼的眉头紧皱,咬牙坚持片刻,才慢慢舒了口气,似是缓过来了。
蝉予将水淋到他肩膀上,小心问道;“疼的厉害?”
“嗯……”杨炎幼清委屈的哼了一声;“你不一起洗……?”
“承不下我,”蝉予笑道,抓起一把肥珠子攥碎,抹在杨炎幼清打结的头发上;“你快快洗,洗完我再洗,完了咱们一同去找兄长和阿姊,在吴党不是长久之计,肯定稍作休息后就要去下一个地方。”
“嗯……沛州去不成,下面只能去谭国了,这里距离谭国近,谭兵也好来支援,”杨炎幼清说完,觉出了轻松;“谭国……就离家近了。”
蝉予搓洗着杨炎幼清的头发;“家?”
“嗯。”
蝉予笑了,这怕是杨炎幼清头一次称炎国为家,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蝉予也没好意思说破。
因着心里惦记着蝉予,杨炎幼清没洗太久,就闹着头晕眼花,从木桶里爬出来。
蝉予见他浑身蒸的嫩红,头发亮泽如新,竟跟那瓷片上的美女出浴别无二致,便痴笑道;“喜不喜欢芙蓉花?”
“脂粉气……”杨炎幼清摇摇头,拿过准备好的绸缎擦身上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