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州延元宫内,挺着孕肚的高琼一身锦绣,在众宫女的簇拥下,坐着步辇来到了虞苏所住之庭院。
因着所说之话不适让他人听见,高琼紧了紧香狐皮的风帽,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弦女,其他人都在院门口守着。
现下虽然入春,可寒风依旧刺骨,甚至还下了场薄雪,前些日子开的迎春花也被尽数吹散,徒留下光秃秃的绿枝子。
现下高琼怀有天子龙胎,地位只升不减,虞苏庭院内的寺人见了高琼也不敢拦,一个请进去倒茶,一个进到内室中禀报。
从院门口到屋内不过几步路,走的高琼冷汗如雨下,按照日子,她下个月临盆,可越是喜事将近,她心中越恐惧,也不知是恐惧什么,虽说陈鸷在她怀孕后宠幸了其他嫔妃,可怀孕的也寥寥无几,按理说威胁不到她,只是摸摸自己肚子……高琼仍是害怕。
于是她便来找虞苏,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少不了他的功劳,只要有他一句话,哪怕只是骗骗她,高琼也能心安。
坐在外厅中等待了三盏茶的时间,虞苏才姗姗来迟。
“客卿大人,”高琼想起身行礼,被虞苏拦住。
“翁主多礼了,快坐下,”虞苏身着丝瓜白的竹叶暗纹禅衣,笑的慈眉善目。
细心的高琼看出,虞苏腰间的丝绦没有系好,发髻也松散,似乎都是急忙收拾好的,鬓角也有些汗shi,最主要的,刚才虞苏搀扶她时,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膻气。
高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虞苏过来的方向,忍不住问;“父王可曾来过。”
“睡着呢,”虞苏毫不忌讳,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翁主可为他而来?”
“不……不是,”虞苏如此大方,高琼反而不好意思了;“这……客卿大人可听闻……妍娃也有了身孕。”
“妍娃是哪里人?”
“程国,她与我相隔四个月。”
“翁主好手段,怀有身孕后还能将天子握了四个月,”虞苏淡笑道;“程国……与程媛是半个故人。”
“程媛……是谁?”高琼疑惑道。
“翁主不知,天子曾有个极其宠爱的宫女,是程国进贡,名曰程媛,听说虽然姿色不是最上乘,却能言善辩,知书达理,深得天子心意,可惜被相国常央逼死于殿前……”虞苏说完,饱含深意的看向高琼;“现在阵国尹国正合力围剿程国,而这个节骨眼儿上程国的妃嫔又怀孕……你说她是为程媛报仇而来呢……还是程侯派来的间人?”
高琼眼睛逐渐瞪大,茅塞顿开;“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妍娃不是常央进贡的吧。”
“不是。”
“那更好办了,”虞苏用指甲敲了敲几案;“借刀杀人,翁主可明白?”
“明白,只是……”高琼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目光逐渐柔和;“可有不杀生的法子……?”
“想给腹中胎儿积德?很好的想法,”虞苏看看她的肚子,神色逐渐Yin沉;“却不适用于高家儿女。”
此话一出,高琼神色黯淡。
“自你们出生于高氏,便注定一生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同时……命也不是自己的,高家自你这一代起,Yin盛阳衰,在我看来是好事,诞下的子嗣皆是高氏血脉!父亲又如此能征善战,给你们打下大半江山,后院里也没有母妃搬弄是非,没有愚钝兄长拖后腿,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三翁主想的却是积德?”虞苏说完,深感遗憾的叹口气;“真是让臣……替君上感到不值啊……”
高琼艰难的咽下口水,用绢帕擦拭额上的细汗,心中起伏澎湃,又是自责又是不甘,甚至不敢多看虞苏一眼。
“也难怪翁主这样想,女子怀孕之苦,男子体会不到,rou体上的痛苦自会影响心智,也罢……臣今日所言……翁主听听就好,莫要放在心上,以免动了胎气……待到孩子出生,我们再细聊,”虞苏说罢,为稳定高琼情绪,问了些与胎儿有关的事情,话没说两句,高祯走出来了。
高祯一如既往穿着深色深衣,可与虞苏一样,他的绦带也没系好,鬓发散乱,眉目紧皱,似是好梦被人惊扰,还带着气。
“儿臣见过父王,”高琼急忙起身行礼,高祯一挥手;“免了免了。”
高祯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几案另一段,虞苏赶紧为他斟茶,又亲自给他拿来凭几倚靠。
高祯一来,周遭气氛莫名严肃紧张,再加上他们二人的关系,高琼更觉不适,勉强笑笑,拜别高祯与虞苏后走了。
“哼,”高祯盯着高琼离开的方向,愤恨道;“一个能用的也没有!”
“君上都听见了?”
“这种小事还来问你!她在延元宫住了这么久,一点驭夫术都不会,下个月便临盆了,还不知道怎么拿捏那些妖女!亏得她也姓高!她生的孩子,看来也聪明不了!”高祯一拍几案,面前茶杯被震的漾出了水。
“啧,刚睡醒这么大气……”虞苏无奈的说着,如同相处许久的夫妻;“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