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前的两日,吴党城里忽然乱了。
蝉予这两日都在外面逛,看出了端倪。那黄衫小童唱的歌谣一夜之间在吴党传开,每人都在唱,百姓还好,唱着只是哭;兵将们唱,却品出了其他味道,这词里说的征人,黄草,不就是他们吗!于是程兵乱了,其他各国的兵还有撤退的余地,尤其是炎国利国,距离程国最远,可程兵不同,他们脚下是最后一片程国国土,只能死守,不能后退,然而谁想如草木一般衰黄!?
一个吴党校尉要带部下出城投降,与坚守的谭兵打起来,炎兵与利兵人数最少,又因饥饿煎熬,只袖手旁观,这场短暂的哗变闹了一整日,最终被苏吴闲适压了下来,没传到程侯耳中,那变节校尉的人头,第二日就被挂在了城墙上。
可军心也自此涣散,面对外面日复一日的冲砸,他们面容麻木的靠坐在城墙跟下,不知道疫病与刀剑,哪个先打在自己身上。
谭国将军下令谁也不许传唱此歌谣,还遣人去捉拿源头,杨炎芳蔼Jing疲力竭,对此不屑一顾。
在她看来,这肯定是阵尹的诡计,阻止了又如何?更多的诡计还在后面等着……同时她也有预感,一切都将结束。
蝉予都没将这些告诉杨炎幼清,只告诉他外面一片死寂,同时反复清点为数不多的家当,想着杨铎来的时候能尽快都带上。
蝉予将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又轻点了一遍;“咱们总共就三套衣裳,别的都是苏吴郡守的,咱们就不带了。”
杨炎幼清手里拿着那只玉蝉,眉头犹豫紧缩,似听似不听的一点头。“可惜了……带出来的衣裳都扔在了霄州,不过你喜欢的都在拉朗,等回家,咱们再定做新的,”蝉予努力挤出笑容,走到杨炎成顷身边,拿出他手里的玉蝉,挂回到他腰上。
“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见你穿的这么素,倒是也好看,”蝉予说完,看杨炎幼清依旧恹恹的,便坐下搂着他,耳语道;“今日鸡鸣时候,我找到姑姑……把杨铎送信的事说了……”
杨炎幼清听罢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他。
“你别生气,我……我是想跟姑姑商量,如何咱们四个一起走,姑姑说……吴党有条密道,程侯打算从密道走!”
“那密道在哪?”杨炎幼清眼睛一亮,接着又怀疑;“被围了这么久才想起密道?”
“因为经年不用,派人下去看,最近刚回来!不过密道出口不在谭国,是隔壁沛州,我还听说!谭国解围了!酒邑没打下来!”
杨炎幼清果然面色有缓,舒了口气;“可……你为何要避着我跟阿姊说这事?”
“也不是专程避着你……是姑姑回来晚,我听见了,不想吵你清梦,而且我也担心你说着说着又哭……你一哭姑姑就着急,这还怎么说?”蝉予说着,一刮杨炎幼清鼻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好,眼泪掉的都不值钱了。”
“那……那我们跟着阿姊走!”杨炎幼清急切道;“这么重要的事,阿姊怎么不亲口告诉我?”
“阿姊也是刚知道,她还要去城门口驻守,哪里有时间?”蝉予安慰;“而且那入口……就在郡守的衙内!”
杨炎幼清捂住胸口,身上逐渐回暖,热泪盈眶,终于不用面对剜rou的困境,能与家人一同离开了!
可兴奋意外之余,他也有怀疑,却不敢追究,怕真的是蝉予为他制造的骗局,一碰就破。
一边的庞平默然不语,面上若有所思。
蝉予一直陪他到晚膳时,现在府内下人不再将饭端进屋中,蝉予也怕他们偷吃本就少的可怜的口粮,便和庞平一同去拿。
出了随园,庞平追上蝉予,义正言辞,甚至有些愤怒道;“公子现在可受不住骗,若让他发现你说的是假话,他会恨你一辈子!”
蝉予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脚上步伐没停;“不信你去问姑姑,看我俩说的是不是一样。”
“若真有这一处暗道,外面的粮草岂会送不进来!?”庞平追上他。
“那暗道是卿族才能走的,一般兵卒怎能通过?而且年久失修,要有人下去修缮才能用,”蝉予对答如流,让庞平更加不知真假。
“你不用担心,”蝉予望向天边一处烟柱,是东城门的,;“我比你更担心他,若是可以,我恨不能替他受苦。”
庞平一时没了话,他看出来了,现在的蝉予已然成了杨炎幼清的Jing神支柱,他们离不开彼此,或者说,杨炎幼清离不开蝉予。
庞平有一瞬间的懊悔,当初他应该跟着一起回炎国的,而不是留在常州处理剩余事物……
现在,他们之间密不透风,什么都容不下了。
蝉予和杨炎芳蔼的预感十分准确,一日后,辰时两刻,吴党东城门轰然倒塌。
门倒后,一切都发生的非常快,数万名戴着面罩的阵尹大军攻入城中,死水一般的吴党成了漩涡中心,到处都是厮杀哭喊的声音。
镇守的将士殊死抵抗,可他们早被饥饿与疫病折磨的羸弱不堪,而阵尹大军豺狼般凶猛,很快便被杀的片甲